张福贵带来的消息,不啻为晴天霹雳,李三娘一时呆立不动,思虑如同潮涌。
两军阵前厮杀,难解难分,阴世师出其不意,偷袭鄠县,给义军来了个釜底抽薪-----义军的家眷大多都在鄠县城中,若此城失守,将士必然军心动摇,甚至全军溃散,后果不堪设想啊!而眼前的战斗未见分晓,只能捏拢拳头歼灭敌人,岂能分散兵力援助他处?李三娘一筹莫展,只是低头按剑,不作声色,陷入深深的思虑之中。
片刻,李三娘抬起头来,看着仍在抽泣的张福贵,问道:“逼近鄠县的陏军,有多少人马?”
“唔…大约有两千多人,”张福贵收住泪水,回答道。
“是何种队伍?”
“有步兵,也有骑兵。”
“是骑兵多还是步兵多?”
“大约各占一半。”
李三娘的心中稍稍安稳了些,但仍然愁云密布,从牙缝中狠狠地挤出一句话来:“阴世师这个老贼,果然是只‘狡狐’,竟然如此阴毒!”
身边的萧之藏听闻,走过来说道:“柴夫人,我看垒前的陏军已是插翅难飞了,嗯,可以考虑分兵救援鄠县,毕竟,此城是我军的根基所在啊!”
李三娘稍一沉吟,摇摇头,说道:“阴世师想来个釜底抽薪,就是希望我把攥紧的拳头放松缓,好让阴弘言突围脱身,”说罢,扭头看着萧之藏,双目圆睁,说道,“幸好这老贼派出的队伍是马步混编,攻城的力量打了些折扣,骤然之间难以破城,何况我们留了一千士卒守卫鄠县,我想,守城的冯弇和钱大柱他们可以抵挡一阵子的。”
张福贵一听,刚收住的泪水又打开了闸门,伏在地上哀嚎道:“可是,这万一…万一…”
李三娘一挥手,斩钉截铁地说道:“你不必多言,我自有安排,”然后昂首挺胸,对众人大声说道:“不分兵,全力歼灭垒前敌军!”
萧之藏听罢,淡眉一扬,也点了点头。
此时,东边壁垒前的陏军骑兵已是强弩之末,喊杀声渐趋停歇,在长矟和巨石的雷霆攻势下,营前留下了成百上千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失去主人后的数百匹战马,茫然无措,逡巡战场,或仰首嘶鸣,或低头踟蹰。
陏军骑兵很快偃旗息鼓,放弃了进攻,只有幸存的百十人惊魂未定,掉转马头,狼狈不堪地向长安城逃去。
中军大纛下,李三娘目睹此状,也不追赶,对众人说了句:“该收拾阴弘言了!”随即抬起手来,将最后一面令旗交给向善志,命令道:“全歼敌人,不要放走一个!”
向善志接过令旗,跃身上马,带领麾下万余名将士穿过军营,扑向西边。
西门垒前,在义军骑兵的冲击下,已失去两翼护卫的朱匡武孤注一掷,歇斯底里地督促陏军攀壁而上,苦战不止。
突然“吱嘎”一声,朱匡武惊见辕门洞开,刹那间,如同开闸泄水一般,里面涌出成千上万的义军士卒,刀槊如林,杀声震天。正在攻垒的陏军措手不及,一时大乱。
前有义军夺门出击,后有骑兵挥刀驱砍,朱匡武两面受敌,防不胜防,隋军乱作一团,自相践踏,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眼见败局已定又无去路,陏军士卒开始放下刀枪,跪地投降。朱匡武喝止不住,怒不可遏地挥刀手刃了两名丢弃武器的士卒,却依然无法阻止军士的缴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