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众人大骇。此时唐天川如痴如狂,敌我难分,更不说什么怕误伤而留手了。此刻他眼中除了封常在更无旁人,手中暗器不绝,打得厅中四处铁钉飞荡,功夫稍低的只得逃出厅去,便是道静等人也是提剑严防,以免误伤。
而身处暴雨之核心的封常在更是苦不堪言,青城派数套剑法舞将下来,将自身保护得密不透风,但听得叮叮叮叮之声不绝于耳,自己却半点动弹不得,只盼他周身暗器能快些打光,不然自己迟早要中暗器。
忽然耳中一片清净,似乎整个青城山都被凝结了般。
众人忙凝神一看,只见唐天川双目无神,双手垂立,直如树木一般动也不动。
青城派众人都不明所以,唐门众人却都大吃一惊。
“叮叮”两声,唐天川手中梨花钉跌落,他身形却缓缓后仰,倒将下来。
唐天青忙伸手扶住,喊道:“十二弟,十二弟……”
封常在额头汗水涔涔,暗道侥幸,若唐天川能再支撑片刻,自己必败无疑。
萧道远长舒一口气,笑道:“唐门暗器果然名不虚传,不过此战唐掌门以为如何?”
唐天青将唐天川交给妻子,站起身来道:“此战是贵派胜了。”心下却担忧自家十二弟的病情。
唐天蓝向前道:“这第三战便请萧掌门赐教罢!”
萧道远细眼微合,笑道:“不急,不急。”吩咐道:“道静,你去后院将刘师叔马师叔请来。”
“是,掌门!”道静领命而去。
唐天青心中暗呼不妙,原来青城派尚有高人,这姓刘姓马的虽然在江湖上从未听闻,不过此刻萧道远既然敢让他们出战,功夫自是高明得很。心下微一合计,附耳对唐天蓝交待几句,又在唐天河耳边说了几句。
半盏茶功夫间,道静领着两个花发老者进得厅来。
前面一位身材中等,一身农夫打扮,裤子上竟然尚沾着泥土,若非偶尔双目中精光隐现,任谁见了都会以为是这青城山脚下的茶农。后面一位身材魁梧,长须及胸,一身道袍,看起来倒也有些仙风道骨模样。
这二人进得厅来,却似有些不耐烦,既不跟唐门众人见礼,便是与萧道远见礼也都省了。
萧道远却不以为意,道:“前边这位是刘常有刘师叔,后面的是马常德马师叔。”
唐门众人都拱手示礼。
身材魁梧的马常德却似是等不及了,从道静手中接过长剑,呵呵笑着对唐天蓝道:“可是你要出战?”
唐天蓝一怔,心道哪有这样问话的,却还是恭声道:“请前辈赐教!”
马常德一捋长须,乐道:“不错不错,我正要教你如何使剑。”说罢右手一震,剑鞘裂开,青钢剑剑锋乍现。
唐天蓝心中一惊,知道这老者功力远胜自己,剑法上自己也绝然讨不了好去,当下却道:“前辈剑法精妙,晚辈自不敢以短击长,晚辈在暗器一道上稍有心得,便以暗器对阵前辈剑法。”说罢收起长剑。
马常德又是呵呵一笑:“不错不错,你这娃娃,实诚得很,我老马喜欢得紧啊。”
唐天蓝闻言心下微汗,心想自己四十余岁还被人叫做娃娃,倒是稀罕,却不敢大意,道声“得罪”,口中喊道:“金钱镖,打你曲泽;三菱镖,打你天泉;铁蒺藜,打你伏兔……”
他口中喊得越来越快,手中也是越来越快,到得后来竟似有数十只手般自周身将暗器源源不断打出,口中呼喊之声更是迅疾:“血铅子玉堂、菩提弹天枢、柳叶刀云门……”
马常德心下更乐,心道自己师兄弟二人常被人说心思淳朴不通世务,没想到对面这小朋友却比自己师兄弟更实诚,指哪打哪,打哪指哪,自然是轻松便格挡开去。
“前辈小心了!”唐天蓝喊道,却不再喊暗器穴位,手中暗器纷飞,忽然一声大喝,数百件暗器飞出,便如犯了蝗灾般朝马常德周身扑射而去。
马常德大喝一声:“来得好!”手中长剑急颤,剑光闪烁,全身转起圈来。待他停下,众人一看,却见他长剑上附满各式暗器。他竟是将唐天蓝的大半暗器都接将过来!
唐天蓝施礼道:“前辈剑法精妙如斯,晚辈实在输得心服口服,佩服佩服。”
他本最精毒术,下毒手段千变万化,无影无形,这暗器剑法虽稍嫌不足,却还不至于如此不支,只是他向来对大哥信任有加,方才听得大哥附耳吩咐,虽不明就里,却还是凛遵不误。
马常德心下高兴,大呼痛快,却自顾自的站在一旁。
刘常有抖抖裤上的泥土,睥睨道:“谁来接我几招呢?”
唐天河向前两步,道:“晚辈唐天河请前辈赐教,先请益剑法,再请益暗器。”
他年将五旬,素来老成持重,这刘马二人看来却古稀有余,这时不得不尊称他们一声前辈,心下只望着刘老头不要也喜欢叫晚辈做娃娃。
萧道远微觉不妙,轻声道:“刘师叔,慎重些。”递过自己手中长剑。
刘常有接过长剑,却是老老实实抽出剑鞘,喝道:“来吧!”
南宫柔见这老头方才还是菜农茶农模样,此刻一剑在手,虽然长剑只是随意拖在地上,可是却让人感觉此人巍峨如山,深沉似海。她本就是剑法行家,只这一点上便能感觉此老较诸封常在马常德剑法又高了半筹,便是自己也须尽全力方能在剑法上取胜,只是三哥虽然剑法上向来输于自己,江湖经验却极是老到,性子也极谨慎,自然是未料胜先虑败,这点他必定早已想到,也知要想取胜唯有靠暗器一途,先请益剑法云云看来只是个幌子而已。
唐天河缓步迈出,长剑斜指,一招“礼敬苍山”以示尊敬,不待招数用老,跟着“白虹贯日”、“天坤倒悬”等招数滚滚而来,剑意连绵,招招之间绝不停息,瞬间将唐门七十二路三才剑施展开来。刘常有起始时有些轻视,待过得几招更是“咦”的一声,心下惊诧。他不是惊诧于唐天河的剑法高明,却是不解唐天河的剑法竟然实在是一般。方才从唐天河步伐身形来看,也算得上是有数的高手了,心里对他的剑法自然有个大致的判断,可这时看他一路剑法施展下来,虽然剑招连绵,可实在是无甚攻击力,便如在自己后院练剑一般,此等剑法甚至连道静管道明都还不如,心道此人步伐身形倒装得像。他平素最痛恨的便是不懂装懂打肿脸充胖子的子弟,这时见唐天河以次充好,不禁心下来气,有心教训教训他。
唐天青见此情形却心中大定。他一早便看出青城二老功力深厚却涉世未深,己方剩下三人中唐天蓝使毒在唐门虽不作第二人想,只是武功上却稍显不足,是以牺牲他这一局为唐天河的第四局做打算,这时见刘常有怒气渐生便知计策得售。
刘常有长剑一挥,剑芒大盛,正要进击,忽听唐天河道:“晚辈再来请益暗器功夫,请前辈指教。”跟着一阵疾风之声而来,却是唐天河将长剑射出。他一个侧身,那长剑便“砰”地深深刺入厅门中,不住颤动。
“金钱镖,打你曲泽;三菱镖,打你天泉;铁蒺藜,打你伏兔……”唐天河喊道,手中暗器飞射过来。
刘常有一听怒气陡消,心想这唐门怎么打暗器都一个打法,前面一个如此怎么后面一个还是如此,难道是教不得其法?心下自然而然的将长剑在曲泽等几个穴位格挡。正寻思间,忽觉有异,百忙中一个闪身,避过额前的铁蒺藜。
原来唐天河喊的和唐天蓝一般无二,可唐天蓝是指哪打哪,唐天河却是指东打西。刘常有一个不留神,险些着了道,心下又是勃然大怒,喝道:“小子敢尔!”长剑递出,“风卷残云”、“剑动八方”“长桥卧雪”等几招杀招使出。唐天河一一闪躲,口中手中却是不停的呼喝,或指东打东,又或指东打西,让人着实难以琢磨,使暗器的手法劲道业各不相同,有些暗器一去不回,有些却还能回击,一时间刘常有应接不暇,心下越来越恼怒,一种被欺骗的感觉郁塞胸口,提着长剑直逼而近。
唐天河见时机差不多了,大喝一声:“漫天花雨!”双手自怀中极快的一探,使出全身劲道挥洒而出,一时间银光闪闪,也不知有数百上千个暗器便飞到身前。
刘常有怪叫一声,护住头面,滚到在地,身上已然中了不少暗器。
唐天河抱拳道:“在下胜之不武,前辈莫怪。前辈所中乃常用之绣花针,只是皮肉之伤,取出便无碍的。”
刘常有狼狈异常,面红耳赤的自地上站起,摔过长剑,头也不回的疾步走了。马常德在后面紧追几步,叫道:“师哥、师哥,你等等我……”
唐天青暗道侥幸,若非这师兄弟二人心性淳朴,这等简单的计谋原也派不上用场。
萧道远原以为凭后院自己二位师叔的剑法,必定稳胜,自己不用出马,却没想到唐天青极是机敏,片刻中便将形势把握得清清楚楚,竟将本该到手的胜利劫走,此刻双方各胜两场,这第五场却是决胜之战了。他右足一探一拨,方才被刘常有摔在地上的长剑便“嗡”的一声弹到他手中,不差分毫。
唐天青微笑道:“既然胜败未分,便由你我之间来做最后一决,倒也痛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