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月想起以前楼夫人说过不要唤赤昳大将军,显得太生疏了。
可不这么称呼,该如何称呼?
唤他夫君?他怕是不喜听的。
爱称?他们之间从不知爱称为何物。
于是,她干脆什么称呼也不用了:“你还是回书房去吧,我要休息了,你在这里,我不习惯。不然,我让人给你再收拾一间房出来。”
赤昳嘴角动了动,似是有点不满,也不答言,自顾自解下了外袍,脱下皂靴,上榻去了。
“你……”梨月咬了咬唇,心里有些发堵,可又奈何不了他,刚才为了赶他出去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这会儿也用光了。
“不是要休息么?”赤昳轻飘飘地打量了她一眼,语气冷冷淡淡,“你就站那儿休息?”
梨月走到一旁,缓缓脱下衣裳,吹灭了床头银烛,借着月光爬上了床榻。
成亲九个月了,除了新婚之夜于黑暗之中与他有过亲密之外,从没有如今夜这般和他离得如此之近。
她一时又局促又紧张,躺在榻上浑身都不自在,只好闭上双眼,尽量与他隔得远些,一动也不敢动。
同样是七夕,晏府后院内,丛琬和如丝如絮忙完了拜月乞巧一事,一起围坐在石桌旁边饮酸梅汤边说闲话。
不一时,晏颉从外面进来,路过石桌,瞅了一眼:“喝什么呢?”
“冰镇酸梅汤,你喝么?”丛琬端起碗来,举到他眼前,“喝点吧,清凉可口,解暑的。”
晏颉一听,神色微变,冷冷回了一句:“不喝。”
径自往卧房去了。
丛琬满脸讶然,转而拧起了眉:“不喝便不喝,干嘛给人甩脸色?不能好好说吗?”
“少夫人。”如丝小声唤她,“您忘啦?银筝姐姐说过公子很多年不喝酸梅汤了。”
“对啊,而且很讨厌喝。”如絮吐了吐舌头,“我们刚才提醒您一下好了。”
听她俩这么一提,丛琬也记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去年,她向银筝打听晏夫人和晏颉的好恶习惯,银筝同她说起过酸梅汤一事。
那时晏颉十二岁,适逢晏文鸿生辰,家里摆了酒宴,晏颉吃了很多大鱼大肉,过后腹中觉得腻,便到处寻茶水喝。
下人没倒来茶水,却倒来一大碗酸梅汤。
六月天,冰凉的酸梅汤一入口,顿觉通体舒畅,他欢喜地问为何席上没见有此汤。
下人尚未回答,却见裴氏笑盈盈地走到了他身前,说那汤是她专门做了送来给晏夫人和他母子解腻的。
他一见裴氏便想到了整日以泪洗面的母亲,想到了不到两岁夭折的弟弟,当即便捂着肚子,大吐了起来。
他冲着裴氏怒吼:“你休想再去扰我母亲!你的东西也别想再进我晏家的门!”
此后,他再也没喝过一口酸梅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