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
简短却令人压迫的两个字,吓得那酒保冷汗直冒,半刻也不敢耽搁,慌慌张张退了出去。
临出门时,才敢再抬眼偷偷觑了那背影一眼。
只觉得坐中那白衣男子同那只雪瓷酒瓶交相辉映,圣洁如高岭之雪莲不容凡人亵渎。
可惜是个瞎子!
帘影微晃,楼下吵闹声依稀传来。
数日后,天朗气清。
时家无疆城门前偌大的广场上一列游龙长的队伍盘绕。这些来自川泫各地的炼星士们慕名而来,心中只有一个念想,成为时家门下炼星弟子。曾经的他们只被允许拜入本州世家门下,多少人崇慕资源丰裕实力超绝的川泫第一世家,却因城疆阻绝而梦碎枕畔。
这些人大都面带激动与兴奋,一副胜券在握。也有人结眉暗愁自己资质浅陋,不能通过遴选。
时绯清缀跟在队伍中,纯紫魂体,虽不及金魂,也算是上上之体,这七日,在秦惜夜指点下,昨夜竟直接突破炼息三阶,让她整整一个早上处于一种难言的狂喜之中。原来这就是成为炼星士的感觉!
然而,兴奋过后,蜂拥而来的是记忆如水,站在熟悉的城宇下,心中一时波涛澎湃。
那个在她眼中威仪严正的城主时扬,也曾揽过她小小的身子,慈爱地抚着头,告诉她,她是她大伯,告诉她,无疆城就是她的家,告诉她,只要有她在,就不会委屈她。
之后的十年,他践行诺言,视如己出,只要时锦有的,她也不会少。就算她和时锦同时犯错,时扬也只责打时锦,从不对她恶言相加。
这样的他,会是杀她父亲的凶手么?
可联系所有的事情,作出的推测,矛头只有他一个。
闭上眼,躺在血泊中的时年又清晰浮现在眼前。
那日早上,从后山回到凤翔苑时,时年和时扬争吵着什么,几个弟子站在庭院中央,看到他急慌慌地跑进来,所有人都将视线转到她身上。
凤翔阁正殿已是一片废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焦味,直到现在,她还清楚的记得庭院中的那几竿异常娇翠欲滴的翠竹,仿佛不经人事似的,在晨风中摇曳。
见她跑进来,时年满目的焦虑瞬间被骤然的惊喜取代,眼眶立刻红了起来,颤抖地喊着她的名字,几步走到她跟前跪下来。她头一次感到父亲的力量竟是那么大,抱得她几乎透不过起来。
时扬似乎也松了口气,抬了抬手,几个弟子弯下身去。
时绯清这才看到,在他们脚边有一截烧焦的粗棍,看起来像个小人。
凤翔苑正殿一场火灾并没影响他们的生活,只是时年的眉心从那一日起再没松开过,也不炼药了,只是坐在庭院的石阶上看太阳东升西落。他不敢惹时年不开心,只是乖乖地坐在他身边陪他。直到三日后的晚上,苑内花林再次起了火。
当时,她正在西偏殿看书,抬头便见熊熊的烈火朝东偏殿扑去。发了疯似地跑去东偏殿,看到的却是血泊中的时年,和窗口一闪而过的一张鬼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