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已经堕入天边的峡谷了。那片白皑皑的山脉,被夕阳的鲜血染成了猩红色,渐渐朝山上收敛。崎岖不平的山脉,再也辨不清轮廓,蓦然整齐划一起来。终于,那血红色光芒收敛得只在云上有细碎的光,就像他破碎的缥缈的心。
医生甚至对此都不抱希望。手术进行到一半,战地医生就对他说:“我们无能为力,请去找正规医院吧。”
他没有多说,立刻抱起她,冲出了整个队列。
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要让她活着,无论怎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到了斯特亚克中央医院的分部。没有顾虑保安的阻拦,他冲了进去。
立刻要动手术。
7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将斯艾薇推入手术室。他很想跟进去,但他还是不能。
他在手术室外焦急地等着。
一小时后,一位医生从手术室出来,摘下口罩,神色比较凝重。他没有顾忌这么多,立刻上前去问:“医生,她怎么样了?”医生抬起头,看了看他,“手术还算比较成功,但她还是有危险,需要住院观察。”
卡隆的心放下了一些,但对此还是十分担心。
斯艾薇躺在病床上,被护士从手术室推出。卡隆跟着他们来到分配给斯艾薇的床位。她还是昏迷不醒。
医院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大都是给住院病人送晚饭的。卡隆没有心思顾虑这些,他只希望斯艾薇能快些好过来,快些醒过来。
晚风从窗口吹进来,抚摸着他和她的面颊、头发。但是他无心欣赏外界美景,只是像曾经斯艾薇守护他一样,守护着她。
夜已深。一栋又一栋大楼熄灭了灯火。整个城市归于死寂。满天繁星在深黑色的天空上露出自己的身形,仿佛千万个太阳,在天空中闪烁着光辉。夜凉如水,催起人的倦意。卡隆昏昏沉沉,时不时又突然惊醒过来,然后又昏昏沉沉地低下头去。
这样,一直到深夜。院中的脚步声已经十分稀疏了。他也觉得,自己是不是该休息了。他正犹豫着,突然,治疗仪的报警器发出“滴滴”的报警声。他慌忙去看生命指数,但十分显著,那原本在有规律地起伏着的波线,已经变为血红色,变得平直。他的眼前突然模糊起来,险些向后倒去。他清醒过来,立刻按动了呼叫。
还是那几位白大褂,将斯艾薇的床铺推出去,然后转过一个转角。卡隆跟了上去,而他也停止了脚步,没有进入急救室。
他更为焦急地在外面等着,坐立不安。他时不时在急救室的玻璃门向里张望,但那有一个转角,他无法看见这之后的情景。
仿佛千百万年之后,一位医生终于走出了玻璃门的那一道黄色警戒线。见惯了生离死别的医生,脸色似乎很凝重,对卡隆说出那一句他永生难忘的话:
“我们已经尽力了。”
他感到心脏仿佛一个承受着千万压力的气球,紧紧地压缩着,血压突然增高,眼前一黑,踉跄了一下,差点倒在冰冷的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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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被抬着回到基地的。许多人都打开宿舍的灯,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看见,护士抬着担架,上面卧着一个人,他们进入了宿舍楼。
塞斯他们的宿舍门被敲开了。陌生的面孔抬着一个熟悉的脸面。
他们知道,发生大事了。
“醒醒。”
“嗯?……我这是在哪?……”
“你没事吧?……我们在宿舍。”眼前是教官长满胡茬的脸。
清醒过来的卡隆,第一件事就是问她的下落。
“她!她怎么样了?”
教官显出很难为情的表情,眼光中闪过一丝悲楚,然后答应道:“你身体还好吧?”
“回答我!她怎么了!?”
“她……”
他知道了。他的灵魂再一次被撕裂。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样,他不想去想,破碎的疼痛使得他无法顾虑其他事情。他的呼吸突然停了下来,他仿佛要被揉成一个卑微的点,五脏六腑都承受着千万牛顿的冲击。
许久,他才缓过气来。
他嚎叫了一声,双手抱头,把头压在床上。他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迷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我到底怎么了?……她怎么了?……”他对着眼前的光怪陆离说道,那语气好像一个失忆者在问询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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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她下葬的那天。浓重厚密的乌云遮蔽了天涯海角。疾风掠过,掀起地上的落叶,仿佛在抱怨人世的不公。萧瑟的秋叶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饱受折磨。没有一丝阳光从乌云中倾泻而下,有的只是一片黑暗,一片绝望。早已干枯的牛草在地上毫无生气地随风摆动,东倒西歪。
西边开始,一层恍若隔世的纱铺天盖地滚了过来,伴随着一片“沙沙”声。每个人都撑起了黑色的伞。
年迈的教父在草地上为她的灵魂祷告,仿佛那乞求者,祈求上天恩赐一条灵魂。他没打伞。伞就在他手中。他呆呆地望着棺木,全身上下都被淋得湿透。食指长的头发从他头上垂下,滴落着可怜的雨水。
很久了,一动不动。
神父漫长的祷告结束,他竟上前去,触摸了一下棺中她苍白的皮肤。她一样也被淋得湿透,雨水滴落在她毫无血色的皮肤上,流下。
不由得,他想起许久来,他们之间的事。
她的笑声,她的调侃,都一具具萦绕在耳畔。
“联邦派我来救你……”
“没事的,我们会一直陪着我们的队友……”
眼前浮现了当他负伤,准备用能量核心炸毁Sanden时的情景。他在失去意识前的那一秒,听到她在喊叫:
“不要!……”
然而现在,那曾经白皙的面孔变得毫无血色,只剩下一具躯体,灵魂早已飘到不见边际的黑暗的天涯海角。
他感到自己的心已经缩紧而破裂,破裂,无尽地破裂下去,同时,灵魂也被可怖的深渊领主挟入深渊。
她死了。
起重机开始工作了。装着她的那冰冷的泛红色的木棺吊到空中,徐徐在墓坑中降下。他想阻止,但无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