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睡觉的模样是王室该有的样子,一如白天,端正有矩。
幸好他不睡在她旁边。
他睡觉时候那样安静,她倘若睡在他身边,一定会打扰到他。
想到这儿,她有点苦恼。
她的目光在萧钧之身上流连,连二世子什么时候醒来,什么时候看着她,看了她多久,她分毫不知道,等回过神来便看见一双如冰似雪的眼睛似笑非笑,似嘲非嘲,很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里面。
元敏……想哭。
他什么时候醒来的?
萧钊之以手支颐,左腿微微曲起,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元敏傻傻的看着他,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发出声响。
万一太子殿下也醒过来,那自己这脸是真丢尽了。
她走不了,动不了,逃不了,瑟瑟的立在花树下,手里的宫绦被她无意识拧的皱皱巴巴,惨不忍睹。
元敏觉得自己待这儿不是办法,小心翼翼的讨好一笑,微微退了一步,另一步还没迈出去,萧钊之顺手捡起一个棋子,作势就要丢旁边人身上。
元敏大惊,忙立住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萧钊之捏着那枚棋子,嘴角浮起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
臭丫头,耽搁了本王的事儿,走路不绕着,竟然还敢自投罗网送上门来。
他睡觉素来警觉,在她细细碎碎的脚步声过来时候他便已惊醒,立刻不动声色的将手按在腰间,以便飞身而起,一招制敌。
东宫素来危险重重,睡在毫无庇佑的院中实在不明智。和太子下棋完已半夜,不想劳驾宫人,萧钊之道我就睡在这里,萧钧之便吩咐宫人送了两条鲛绡锦被,燃上艾草。
殿中再舒适,如何比得上院中清风朗月?
本来以为是不怀好意的来客,没想到是她。
那缺心眼的姑娘站在树下,痴痴呆呆的盯着太子看大半天,当真不知羞耻,不懂礼数。
撇开太子不提,她看见他宿在这里,第一时间应该退出去,没想到她不仅不避,竟然直接无视他,没脸没皮的盯着一个男人瞧。
萧钊之嘴角浮起冷笑,常听说北朝粗蛮,风化民智未开,见到这公主,他想果然传言不虚。
见他毫不顾忌的盯着自己,上下打量,元敏羞愤欲死,怕他惊动太子,也怕自己惊动太子,实在是进退维谷。
自己简直是被鬼迷了心窍!
保持这个后退的动作良久,不仅腿脚酸麻,连大脑也开始麻木,她无比痛苦,无比煎熬。
萧钊之见她做出泫然欲泣的表情,微微皱眉,好歹也是个公主,太子妃,动不动就哭,成何体统。
皱眉了一会,他不想再为难她。
毕竟一个大老爷们和一个姑娘家过不去,太有失风度。
萧钊之瞧了她一眼,将那枚棋子无声无息的放棋盘上,调整了个姿势,闭上眼,再不搭理她。
他希望她能脑子灵光一点,看出自己放过她的意思,等再睁开眼,她能识趣的离开。
元敏见他放下棋子,闭上眼,愣了下,只一瞬间,她智商上线,果断遁走。
在耳畔响起细碎脚步声的时候,萧钊之想睁开眼。
若不是怕吓到她。
等再睁开眼的时候,她果然已离开。鼻端萦绕着暗香,不知是旁边铜炉发出的还是她身上渡来的。
他疑心是她身上的。
鸾扇斜分凤幄开,星桥横过鹊飞回。
抬头望天,弯月如钩,这个时辰,牛女想必早已良辰入梦了罢。
他却再也没睡着。
这晚难眠,他冲了几次冷水,不由得又恼又怒,只得坐在殿中看了半夜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