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说理由,不然马上退婚!”
众人纷纷应和,在场所有眼睛都瞪着李老三,就连他那两个儿子也不蹲地缩头了,都站起身垫着脚望着被人群包围的李老三,心道他爹莫不是犯了失心疯了?
屋里齐悦虽看不到外面,但两只杏眼也睁得圆圆地瞪着紧闭房门,两耳紧张地竖着。
人群中心的雷军似心有所觉,收回盯住李老三的目光,回头往他那屋子望去。
对于李老三来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加一块都没有雷军的目光威力大,那种胆寒又让窒息的感觉随着他目光的移开而消失,李老三仿若重新活了过来,冲回去抱住高村长的胳膊张口哭嚎:“树才叔我错了,我不该听信我们村里那瞎子,他说军子伤了脸破了相,由原本的克自家人,变成了自家亲家一块克,恰好我那三儿摔伤了腿至今未能下床,我一糊涂就想到上门退亲……”
李老三这次是豁出去了,不但眼泪鼻涕齐下蹭了高村长一袖子,还将那一说出来就要贴上封建流毒的理由倒了个干净,急得他那两个儿子冲过去,一左一右拉住他:“爹你胡说什么?什么克人不克人的,都是没有的事!”
“你俩王八蛋扯老子干什么?放开我!”
被打断的李老三,气得朝两儿子连骂带踹,但两儿子毕竟年轻力壮,很快将他的手从高村长胳膊上扯下来,又伸手去捂他的嘴,急切的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爹你别再浑说,不然咱家可是要被拉上街批斗……啊!”
李老三张口咬得他儿子惨叫出声,这才吐出他儿子的手,瞪着两眼冲两儿子大骂:“你俩蠢货,传播封建流毒的是李瞎子,咱家是被骗了,要批斗也是批斗李瞎子,跟咱家没关系!”
听到这话,李大根李二根恍然大悟,立时松开了李老三的胳膊,而在场的龙源村民却是面面相觑,又神色各异。
这个年头破四旧、破封建迷信的活动在全国各地进行得如火如荼,龙源村虽地处偏僻但大环境如此,所以村民面上对算命合八字之类很是鄙视。但自家儿女若要谈婚论嫁之时,就算不信,为了求个心安,多半会勒紧裤腰带省出一捧口粮,偷偷摸摸寻了瞎子神婆之类合算八字。若是合不上,婚事便会作罢,好在合不上的时候很少。
而雷军去年返乡时,脸上忽然多出一道狰狞的伤疤,村里人在为他可惜的同时,心里也多有嘀咕,因为破相不吉那是老一辈传下的老话,由不得人不暗自嘀咕。
就算是叶英梅,半夜在床上转辗反侧时也未必没有冒出这样的嘀咕和担忧。但雷军是她亲生儿子,便是他真的要克她,她也绝不会放弃他,所以这事一直是她心底的痛处。
而今这痛处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掀开了,还狠狠踩了一脚,叶英梅又急又痛,浑身的颤抖起来,她指着李老三想要驳斥他胡说,肩上就微微一沉,是雷军轻按住她的肩,他冲她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恰这时,她身旁的高村长指着李老三怒喝:“好个李老三,坏事都是别人做的,就你一个好人是不是?”
李老三刚刚说完那话就后悔了,这会面对高村长的怒喝连连摆手否认:“树才叔您误会了,我真是被骗的,您没见到我家三儿当初被摔得那个惨啊,我心疼啊,更怕我家老大老二遭到不测,不然我怎会放着军子这么好的女婿不要,非要退婚不成?”
“你怕的不是老大老二遭到不测,你怕的是你自己遭难!”
高村长一口道出李老三心底的真实想法,冷笑道:“李瞎子的话自然是无稽之谈,是封建流毒,是要被批斗的!但你之前能信李瞎子,现在你却说你是被骗了,那你告诉我,告诉在场的大伙,到底是什么事让你突然幡然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