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原交通便利的地方，或许十石粗粮才能换一匹五尺宽的棉布，但是到了边关，五石精粮就能换一匹五尺宽棉布。</p>
而精粮和粗粮的正常差价绝对是不到两倍的。在益州那些水力磨坊发达的地方，面粉和小麦的比价才四比三。</p>
一方面是这个时代的面粉不会磨得太细，所以出粮率高。另一方面也是百姓都舍不得让磨坊赚差价，供需关系决定。水力磨坊只赚了磨下来的一小半麦麸而已，不收加工费的。</p>
这些到时候具体边关互市物资的价格，可以慢慢再谈。</p>
吕布只是大致算了一下，费诗承诺的无偿援助，和他放弃太原、雁门的损失。</p>
太原郡当然是并州第一大郡，最核心的所在了，集中了全州三分之一的人口了。再算上作为添头的雁门郡，一共有40多万人口，完全纳税的壮劳力大约是15万人。</p>
从这个数据也看得出，吕布动辄养三万骑兵，是多么奢侈。前些年拥有并州全境、还有袁绍给他提供一部分军粮，他才撑得住。</p>
就现在并州都丢了一半、袁绍粮食断绝，靠吕布自己，根本就是在寅吃卯粮。5个壮丁、12个人口就要养一个骑兵，简直扯淡。所以吕布再过几年自己都会撑不住，不得不缩编部队，或者自己分兵去草原游牧。</p>
15万壮丁一年的纳粮也就是30万石，所以跟费诗承诺的前三年无偿支援已经相当了，何况还多给了点豆子，可以榨油给人吃、榨完的渣滓豆粕喂马。</p>
再考虑到刘备承诺并州免税两年，那就等于是其他州额外贴相当于并州两年税的物资，来换取这块地皮，也算合理。</p>
至少双方可以少死好几万精兵，别在内战中消耗。</p>
吕布想了想，还是担心将来无偿援助断绝之后，万一遇到年景不好撑不过去，最后开出一个条件：</p>
“这样吧，前面的条件，我答应了。三年之后，还得减半给，我心里也有底。至少还要每年无偿给我十万石面、五万石豆。那我就即可跟众将商议，讨论撤军的事儿。”</p>
费诗觉得吕布这纠缠下去遥遥无期了，他决定耍一个心眼：“这个条件已经超出陛下给我的权限了，我哪怕舍了这个使部侍郎不做，也不可能有权答应。</p>
这样吧，我回营一趟，面见兵部的诸葛尚书，他或许能有这个担当，越俎代庖答应如此恶劣的条件。”</p>
吕布这才意识到，对面跟他聊的不是老板，只是伙计，“折扣权限”有限。</p>
这就好比后世销售人员演“哥，我只能给你这么多折扣了，再高的折扣我要请示总经理特批”。</p>
当然诸葛亮并不是相当于总经理。就算总经理特批也没什么，上面还可以有董事长特批嘛。</p>
费诗不说太远，也是不想等太久。要是说回长安请示刘备，那就一来一去耽误半个月呢。</p>
吕布甚至都有些后悔自己开价开大了、贪得无厌把对面的销售吓跑了。不过他还是不好反悔改口说不要了，那样就太丢面子了，还会被人看出自己的虚弱，说不定连之前的价位都要不到。</p>
吕布只好忐忑地等了两天一夜。一直到第二天傍晚，费诗才施施然回来了。</p>
费诗带来了新的条件：“诸葛尚书也是拿他的官位作保，觉得陛下会答应这笔额外开支，所以与我一并答应将军的钱粮需求。</p>
不过，朝廷那边也得有个交代，拿了这批长远的军粮，将军要在撤军后、接收第一批物资之前，写一封给并州百姓的教令，并传檄天下。</p>
强调你已经公开弃暗投明，并说清你弃暗投明的理由、历数袁绍之罪恶无能、嫉贤妒能。具体内容诸葛尚书已经为你想好了，照着抄就行。这份檄文传到邺城，就是你可以拿援助物资之时。记得盖上你的征北将军印，并且让你自己的心腹去传播。”</p>
原来，费诗跟诸葛亮商议之后，觉得这样的条件肯定是朝廷也乐于见到的。</p>
吕布这边的都是小钱小问题，要是能顺便把气死袁绍的大业再往前推一步，哪怕仅仅是让袁绍早死几个月，那也是为整个天下百姓都节约了无数钱粮劳力，早日解脱苦难。</p>
吕布本来就被费诗走了之后不会来有些担心，现在听说原来多拿一笔长远粮票的代价只是让他公然写一份辱骂袁绍的檄文，他当然乐于接受了。</p>
骂一顿又没什么成本，又不是让他杀了袁绍。</p>
董卓和王允当年可都是需要他杀了故主的。刘备还是个厚道人呐，只要他骂一顿故主就行。</p>
吕布答应道：“我这就与众将商议逐步撤军的事宜。请关将军给我半个月……十天时间准备。太原府库财物，我理应带走。”</p>
费诗也知道如今晋阳城墙还没怎么被破坏，所以也不存在“血战许久后拖时间修复城防”的嫌疑。</p>
他只是警告吕布、不许出城修复已经被破坏的外围防御工事、不许重新开挖被填平的护城河与壕沟，吕布也答应了，双方就暂时休战十天，让吕布可以打包财物、分拣人员、让先头部队先探路撤到雁门。</p>
此后十天，吕布也甄别了一下他的部队，虽然还有四万多人，但一部分士兵并不是很精锐，而且士兵当中肯定也有不愿意离开关内故土去关外讨生活的。</p>
加上战马只有三万匹，超出来的人手也无法全部骑马撤退。同时出关后的日子很苦，可能也养活不了太多人。</p>
斟酌整顿再三之后，吕布把不愿意跟着走的士兵，都仁慈地稍稍发了一笔遣散费，让他们留在原地等待接受改编。</p>
去掉了一万多不能打、不肯走的后，吕布只带了三万骑兵，全部太原郡府库存着的财物，从七月初十开始后撤，七月二十之前全部撤到雁门长城之外。</p>
留下的一万多相对不那么精锐的士兵，在七月二十四日确认了故主安然走远后，才易帜和平开城，投降了关羽。</p>
关羽进城，立刻封锁已经空了的府库，诸葛亮重新齐民编户、登记府库账目，八月份总算是完成了对太原、雁门二郡各处的和平接收，并且在雁门关与吕布军重新隔着长城建立起对峙。</p>
确保长城防线安全之后，关羽才陆续撤军了一半多兵力。毕竟并州太穷，留在这儿军粮运输损耗太大，长期驻防只要留三四万人就行，还有五万可以撤走。</p>
九月初，主力撤走之后，留下的一部分剩余军粮，也可以作为首批交付给吕布的物资，在雁门关交割。同时，吕布也发出了他的易帜檄文，如约开始辱骂袁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