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靖远找到秦慕的时候,他的神色极其冷漠,比他曾经远远一督见过的样子还要冷漠,手里还拿着一堆瓶瓶罐罐。
龙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气,钻进秦慕腰间坠着的那块龙纹玉佩,还自己打了个结,让摇摇欲坠的玉佩绑得更紧。
临了还好心的提醒了林靖远一句,“她走了。让你们自己先去九翎,别忘了那个叫黎青的,回头记得给他喝药。”
当时走得急,他们没有带上黎青,现在祭坛被毁,他应该也醒了,就是不知道恢复得怎么样。
林靖远蹙起眉,那边的秦慕没有和他交流的意思,把手里的东西收好,越过他往后面走。
他动了动唇,到底没有开口问他。
大名鼎鼎的秦少主,八大氏族那些勋贵子弟的第一人,和他这样的小家族根本没什么联系。
除了三年一度的天菁会上,林靖远曾经远远望过他的身影,他们没有其他交集。
但他能够敏感地感觉到,秦慕对他,或者说对林家的人,莫名的敌意和冷漠。
就拿现在来说,如果站在这里的是其他家族的人,哪怕是和秦氏一族一向不对头的赫连一族,这位淡漠雅致的秦少主也会客气地打一声招呼。
这是氏族子弟的良好修养。
但对着林家,秦慕从来没有展现过这样的修养,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无视林靖远了。
曾经在更久的时候,他也见过这位秦少主,不是在天菁会的高台上,而是在林家的后院凉亭。
蝉声鸣鸣,炎炎暑夏,他练完剑之后热气难耐,想去凉亭歇一歇,却在转角的棕榈树旁边顿住了。
凉亭已经有了两个人,他们正在说话,还有一道激动的声音,带着隐隐的哽咽。
是姑姑的声音。
时间太短,林靖远没有听清姑姑在说什么,只听到最后那句话。
少年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沙,应该是因为变声期,但是依旧很好听,咬字端正清晰,不疾不徐,出口的话却极其犀利。
“萧夫人,君子一诺,重若千金,您就算不顾着自己的脸面,也该顾着萧二爷的脸面。”
“不要再靠近绥安和锦州,这是我最后警告。”
林靖远那时没有听懂这番话,只看到面前光影一闪,身穿白色长袍,腰佩龙纹玉的少年已经微微弯腰,躲过旁逸斜出的枝丫,从他身旁越过。
那样淡漠的目光,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落水无痕般清淡,没有打招呼,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就像他只是杂草丛边的不值一提的野草,惊不起半点注意。
和今天一模一样。
林靖远闭了闭眼,和秦慕背道而行。
他没有死心,还是去那个倒塌了一半的王宫里面看一看,想问问有没有知情的人,起码让他知道南宫玥好不好,有没有受伤。
海面平静,海水的深色在阳光的照射下渐渐变淡,偶尔有几个小浪潮打上来,掀起浅浅的涟漪,很快又消弭下去,碧空与蓝海对影,竟分不清是谁照着谁。
秦慕浑身的衣裳都湿透了,玉佩上的流苏和他湿嗒嗒的袖缝黏在一起,满手的滑腻,身上冰冰凉凉,湿咸的海水落入发白的伤口之中,隐隐发疼。
龙知道他心情很差,沉默着没有打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