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青蓝略垂了眼眸,拾起落在脚边的披风。紫貂皮保暖,仍旧沾染着她的体温,夹杂着李从尧身上淡淡草药是香气。她的心颤了一颤,将披风仔仔细细折好了,托在手中,这才下了马车。
“走吧,去见王爷。”
“你这是做什么?”容含皱眉:“王爷说,这披风要你时刻穿着。”
“这是王爷的珍贵物件,并不是如我这般卑微的奴才能承受的起的恩惠。”她微勾着唇角,声音虽然清冷却极其的坚定。
定国公说的不错,上下尊卑当谨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便永远不要妄想。她与李从尧从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或许从前……但她如今只是个罪臣之女,冒名锦衣卫。于任何人,都是祸端。
洁身自好,方为上策。
她托着紫貂披风,迎着风雪朝着听涛阁行去。容含跟在她身后,走了不久,他忽然开口冷冷唤了一声:“君青蓝。”
君青蓝愕然顿足,回首瞧去
,容含的眼底似也沾染了冬日风雪的冷,没有了半分温度。冷如冰锥一般,刺着她。
“你可知能得一心人有多么的不易?我不管你是男是女,什么身份。但王爷既然一心眷顾与你,我便也愿敬你为主子,请你珍惜你的福分。你不知……。”
他的眸色陡然一暗,似忽然有什么顷刻间破碎:“你不知,这个天下并非有所有人都能如你一般幸运,能够与自己心仪之人有……平等说话的机会。”
“有些时候,只要能远远看她一眼,听她一声欢笑都是奢望。”他的语声忽然变的飘忽,带着难以言表的痛:“若能得两情相悦,请你珍惜。”
君青蓝眨眨眼,再不会想到容含居然能同她说了这么些话。这还是那个冷若冰霜,毫无感情的暗卫么?
“容含,你有喜欢的人?”
容含皱眉:“走吧。”
现在才做出这么一副高冷的样子,是不是晚了些?
君青蓝眼珠子转了转:“你喜欢的人应该就在你的身边,但是她应该并不知你的心意是吧。”
容含抿唇,忽然攥紧了手指。
“你喜欢的人是……。”君青蓝盯着容含,一瞬不瞬:“朝霞郡主?”
容含当年是李雪忆的侍卫。随同她入宫待选的人尽数被处理,但容含却自愿选择宫刑留下。自此,他熬过了地狱般暗卫的修行和测试,得以重返端王府。他对万事不上心,独独听到李雪忆时总会失态。他说,能在她身边,并不在乎她知不知道自己心意。只要能偶尔瞧她一眼,听到她的笑声,便足矣。
这是何其疯狂而炙热的爱,却也卑微的跌落到了尘埃里。才能让一个男人彻底放弃了自尊,做到这样的程度。
“容含,你……真傻。”君青蓝忽然不再觉得容含的性子讨厌。原来,每个人都有属于每个人的痛苦。
在这整个端王府里,大约容含才是最痛苦的那个人吧。
“你懂什么?”容含皱眉,眼底忽然被怒火点燃。
当啷一声,长剑出鞘,划过青雷电光一闪,停与君青蓝咽喉前半寸:“我若听到你胡言乱语半句,诋毁了郡主的清誉。我定然不饶你!”
君青蓝不为所动,微笑开口:“容含,你是个懦夫!”
容含一愣,眼底愕然。
“人的出身不能改变,但命运却掌握在自己手中。你恪守身份,不敢泄漏心意,始终以卑微之躯守在她身边,你以为这就会让她幸福么?当初你明明有机会离开端王府,有机会摆脱你侍卫的身份。你连宫刑那般莫大耻辱都能忍受,为何就不能隐姓埋名重新开始,去建立属于自己的功业,叫自己站在与她对等的位置上呢?你想要她幸福,就用你的双手亲自给她。可你呢?”
她将唇角勾了一勾,笑容中添了毫不掩饰的讥讽:“你从没有这么想过,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没有敢想过。你自以为勇敢,却不过将自己生生给折腾成了奴才,永世不得翻身。你以为这是她想要的么?”
“容含。”君青蓝半眯了眼眸:“你错了。你真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