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淡然摆手:“你能活着回来都已经是托了端王爷的福,说什么光耀门楣。呵。”
又是一个呵,姜羽凡的面孔已然红的能滴出血来。双眸瞪得豹子一般硕大,被怒火蒸腾的熠熠生辉。
君青蓝瞧见他胸膛在剧烈起伏,空气里回荡着男人粗重的喘息,风箱一般剧烈。她从没有见过姜羽凡如今日一般愤怒,依照他那神奇的脑回路,这人该不会……做出什么啥事吧。
姜羽凡喘了半晌,忽然朝着定国公走了过去。君青蓝眯了眯眼,才要凑近了去,手腕却一紧。回头瞧去李从尧几不可见的冲她摇一摇头。
稍稍一耽搁,姜羽凡已经站在了定国公对面。风箱最剧烈的一声拉动后,忽然失去了声息。姜羽凡毫无征兆跪在了定国公脚边。
黄金甲的叶片细密紧实,他轰然跪倒时,惊天动地一声响。定国公狠狠颦了眉,居高临下盯着姜羽凡:“你干什么?”
“爹。”姜羽凡抬着头,眼底透出与他年龄并不相称的坚韧:“请您相信我!”
四下里骤然安静,针落可闻的寂静里,只有夜风习习吹过,夹杂着远远传来的孩童嬉戏时的欢笑。叫人莫名的紧张。姜羽凡将身躯跪的笔直,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父亲的眼睛。这是他第一次正正经经与父亲对视,没有半点闪躲。即便心有余悸,始终咬牙忍着。
“呵。”良久,定国公一声低笑,抬手在他肩上用力一拍:“起来吧。你今天,终于像我定国公府的男儿了!”
“……恩?”姜羽凡呆愣张嘴,盯着自己老爹不知今夕何夕。
“羽凡吾儿。”定国公正色说道:“今日一去,无论结果如何。你都是我定国公府的好男儿!”
“多谢爹爹!”姜羽凡热泪盈眶,郑重叩首。
定国公已经走了许久,姜羽凡仍旧维持着叩首的姿态。难为他穿着坚硬的盔甲,居然还能维持着那么标准的叩首姿态。君青蓝觉得眼前这情景真真是叹为观止,可算是涨了见识。
“你还要跪着么?我们要不先走?”
“跪什么跪?小爷我还要正事要办。赶紧的走走走。”姜羽凡的身躯飞快自地面上弹起,竟以一种人类所无法想象到的速度翻身上马,带领着府兵,直直冲出城门去了。
君青蓝眨眨眼,这人……方才的庄重是被鬼上了身么?前后的反差是不是有些太大了些?
“今夜以你为主。”李从尧瞧着她淡淡说道:“想做什么就只管放手去做,不需要有半点顾虑。”
君青蓝瞧他一眼,忽然觉得无语。所以,您一再强调的坚实后盾就是贞容大长公主的府兵和姜羽凡那个傻子么?
这人素来对姜羽凡似乎就不怎么上心,她就说奇怪怎么地下黑市这么绝密的事情,他会允许姜羽凡在旁边从头听到了尾。原来就是为了叫他来当这个冤大头?!
“黑市凶险,有北夏兵马震慑,事情总会好办一些。”李从尧似乎瞧出了她心中所想,不以为意轻声说着。
“君大人。”容喜笑嘻嘻凑近了说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咱们端王府早就交了兵权。咱们这时候毕竟也没有黑市作乱的确凿证据不是?若是由京畿大营或者光武大营直接出了兵,将来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君青蓝眨眨眼,所以,姜羽凡就成了那个最合适不过的炮灰。
她半晌无语,惹来李从尧的斜睨:“莫非,你有意见?”
“并没有。”君青蓝果断摇头:“非常好。”
天下间的事情就是这么回事,一旦涉及到死贫道还是死道友的选择。所有人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死道友,所以,姜小爷,今夜祝你好运呐。
李从尧并未与姜羽凡离得太近,双方人马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今夜明月高悬,一泻千里,道路并不难行。一路走来,瞧见村落旁有不少男男女女聚在一处,铺了满地的香烛,焚纸祷告。
君青蓝忍不住瞧了半晌,总觉得眼前这情景瞧着似乎有那么几分眼熟。
“今日祭灶。”
李从尧淡漠如水的声音叫君青蓝猛然惊醒,今天是腊月二十三,可不正是祭灶之日么!一天天浑浑噩噩的,早就忘了尘世中种种美好的节日。从前,每到腊月二十三这一日,母亲都会将准备丰盛的饭食放于灶台上,待到祭灶结束。便与全家一同分享,再为父亲烫上一壶好酒。一家人围坐在桌旁,就着月色谈天说地,那是何等的畅快?
“不用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