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青蓝清眸微闪,一瞬不瞬瞧向眼前的墙壁。这根本就是一面普通的墙,与天下所有的墙壁一般自地面而生。墙上砖缝严密紧实,瞧不出丁点的异常。
“地牢中,只有这两个出口能通向外界。然而,所有的机关都是单向的,只能从外部打开。若非黑营每日都会有一人留守在原地,他们进入白营后也再不用想着出去了。”
说着话,他屈指轻轻敲击着墙壁。咚咚的声音竟是难以想象的清脆悦耳,带着几分空灵。完全不似敲击在砖石上的沉闷。
君青蓝眸色一闪,若有所思,这样的声音?她猛然抬头瞧向陈墨白。
“这墙壁难道是……?”
陈墨白赞许的说道:“这里每一面墙在砖石中都夹着铁板,万不可能凭人力凿开。可有听说过铜墙铁壁?这里就是!”
陈墨白的声音云淡风轻,似乎对所说的内容并不甚在意。君青蓝却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瞬间的颓败。那种颓败来自于无法改变世事的无力,刻入骨髓,难以忘怀。
他对暗牢了解如斯,想来也不止一次的想要逃出去吧。这样的认知该是在无数次的失败中建立起来的,最终只能无奈的选择了接受。
因为,敌人远比你想象之中更强大。他们没有留给你任何反击的机会。
陈墨白转过身,眸色温柔如水,又似拂面的春风瞧向君青蓝:“每天黑营在离开半个时辰后,上面都会派人下来检查和清理,并送来些食物和水,而其余时间这间囚室从未打开过。”
他幽幽叹了口气:“你明白了吗?除了被清理出去的死人,这里从未有活人能够离开。”
君青蓝抿了抿唇,心中前所未有的沉重。暗牢是铜墙铁壁,想从内部攻破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就只能同旁人一般接受既定的命运么?
陈墨白缓缓走回自己的软榻边,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坐下。在他那一方干净的天地无人打扰,他也早被这些人自动隔离出去。
陈墨白朝君青蓝招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来:“可有吓到你?不过,你并不需要担心,有我在一日,定然会不遗余力的保护你,断不会叫你再受到伤害。”
男人的眼底渐渐浮出几分幽暗晦涩的悲痛,连呼吸都粗重起来:“再不会如从前一般,叫你在我眼前消失。”
君青蓝知道他该是想起来五年前的旧案。那日从山上回来,进城时陈墨白被几个同窗叫去参加诗会。却不成想,那一次分别后,再见早已物是人非。
五年前的事情对与陈墨白是迈不过去的坎,为了替秦府伸冤他远走上京,身陷囹圄。她又怎么可能将当年的事情就那样搁置?
君青蓝缓缓摇头,轻声道:“我必须出去,你也是。无论是为了我们自己还是秦家,我都绝不能允许咱们的余生在这里度过!”
陈墨白不由一怔,随即了然一笑:“你果然还是如从前一般执着。”
“我说能出去就定然能出去。墨白,你可愿信我?”
陈墨白浅抿着唇瓣,温润的眸子注视着眼前女子,一瞬不瞬。五年的分别,到了如今,她也不过才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她的身量长高了
许多,虽然还是如从前一般的纤细柔弱,却早已经同五年前欢快的节度使小姐不同,她黑了,结实了,眸色却比从前更加的坚韧和明亮。那单薄的身躯中似乎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这样的君青蓝远比那时的秦蔚更加让人着迷,再也舍不得将目光移开。
良久,陈墨白笑道:“阿蔚的话,我自是信的。难为你竟肯带上我这个残破的身子一起离开。”
他说话时并没有用多大的力道,声音似乎也并不高。却刚刚好叫牢房中其余的人都听见了。从他口中说出的离开,就仿佛忽然拥有了不可思议的魔力,竟叫那些木然的人不约而同纷纷朝着这边张望。
君青蓝瞧的会心一笑,扬声道:“这有何难?离开不过是小事一桩。别说带上墨白,就是再多出几十个人又有什么关系?”
她这话说的极其嚣张却坚定无比,叫人不由自主的便要相信。
白营的人又有谁不渴望着离开?这样暗无天日的生活和变态的折磨早就要把人逼疯了。但,君青蓝不过是个新来的,她说的离开又有谁能相信?
陈墨白则不同。
他在白营中拥有超然的地位,连黑营都不敢得罪的人,他说出的话便拥有极高的可信度。
陈墨白慢悠悠说道:“不知阿蔚有什么奇妙的法子,能助我们所有人逃出这铜墙铁壁呢?”
他这话说的巧妙。
他用的是我们,而不是我。牢房中的人立刻屏住了呼吸,感激的瞧了他一眼。他们当然想出去,做梦都想出去!只但梦想破碎的次数太多,难免就会叫人再不敢做梦。
尽管如此,白营众人还是伸长了脖子,不肯叫自己错过他们的一字一句。
君青蓝微微勾了唇角,笑容神秘而妩媚:“墨白只需记得将今日宵夜的清水留下,我自然能保证你与我能够逃出生天。”
君青蓝的话语中用的仍旧是你我,并不是陈墨白的我们。有些时候就是该恩威并施,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