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青蓝吞了吞口水。那不是偷?您是怎么把借用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或许。”李从尧半眯着眼眸:“你觉得它并不重要?”
“重要!”语言比大脑要快了许多,君青蓝根本来不及阻止自己说实话。
“那便走吧。”
李从尧不再说话了,抄着手缓慢而优雅的出了库房。君青蓝抿了抿唇,快步跟了上去。等她上了马车的时候,李从尧已经端坐与案几后,继续翻看着族谱。
“这一页是怎么回事?”
君青蓝才坐定,李从尧便开了口。男人如玉长指落在发黄的书卷上,越发显得白的晃眼。
君青蓝侧目瞧去,他指着的是族谱中最后一页。乾平五年六月初三日,秦氏第十六代长孙秦钰,收归义子陈墨白入秦府,时为第十七代排行第三子。而那一行字,却叫一条粗重的墨线给整个划掉了。
君青蓝的眸子缩了一缩,连呼吸都似乱了。清眸在陈墨白三个字上流连,似陷入漩涡中,无法自拔。
李从尧狠狠皱了眉,将手中族谱一把合上。他用的力气大了些,发出啪一声响,君青蓝身躯一颤,眼底立刻恢复了清明。
“解释。”李从尧颦着眉,屈指在族谱上用力敲了敲,荡起灰扑扑一片纸灰。
君青蓝吸了口气,不就走了个神?至于上这么大火?她毫不怀疑,李从尧方才是将族谱给当作了她的脑袋在敲。
“墨白是我爹收的义子,就是这样。”
“一个外姓人能随随便便上了族谱?”李从尧淡淡说道:“还是说你们秦氏在族谱方面特别随意?”
君青蓝挑眉,说话忽然这么刻薄做什么?
“墨白是个孤儿,在我家和我们共同生活了五年。他聪敏好学,脾气又好。秦家上下都很喜欢他,父亲便想收
他为义子。但……。”
君青蓝的声音略略迟疑,少倾才继续说道:“但他拒绝了,所以父亲打算将他归在我舅舅名下。将他记入族谱只是权宜之举,实际上也是为了抬举他的身份。算是从秦家过继出去,待他并入到舅舅家时,他的名字就已经被划掉了。我并不认为这事与秦家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李从尧浅抿着唇瓣,狭长而黝黑的凤眸中分明凝聚着风暴。
“但凡违背常理之事都该被关注。”李从尧缓缓说着,容色清淡:“你做仵作这么久,不知道?”
“墨白,不会有问题。”
“当局者迷。”
“他是你们家里除了你之外,唯一逃脱的人,不是么?”
李从尧声音淡淡的,似乎半分火气也无。却似刀剑一般锐利,君青蓝渐渐就被他驳的哑口无言。
“你父亲不会无缘无故去抬举一个人,除非这个人对秦家非常重要。不愿意做义子,却仍旧要与秦家扯上关系。那么,唯一剩下的可能便只能是为了你。”
李从尧的目光似朗朗明月,一下子就照进了君青蓝的心里,将她埋藏许久以为早就淡忘了的记忆,一点点给挖掘了出来。
“好吧。”君青蓝半垂了眼眸:“既然王爷这么执着,我便将墨白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你。”
“在我七岁那一年,管州府附近一个村子发生了厉害的瘟疫。全村人几乎都在那场瘟疫中丧命。我爹在前去处理疫情的时候碰到了墨白。那时候他被压在层层叠叠的尸体下面,身上爬满了苍蝇蛆虫,却顽强的活着。我爹瞧他可怜,将他从死尸中刨了出来,洗干净了叫郎中一检查,发现他居然是健康的,并没有被瘟疫感染。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呐,随行的郎中们纷纷惊叹这孩子的命大。大约是因为是爹将他救了出来,他对我爹特别的依恋,便似一条尾巴,总默默跟在我爹的身后。我爹瞧他可怜又乖巧,又无亲无故,便将他给带回了府中。”
君青蓝声音略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墨白刚刚来的时候,只是我哥哥身边一个做粗活的小厮,连名字都不会写。但他特别好学上进,每当哥哥读书习字和爹爹考教他功课的时候。他就在外面偷偷听着,直到他十一岁悄悄参加乡试并一举中了秀才。从那时候起,我爹便免了他的杂役,让他同哥哥和我一起入学。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墨白的才华渐渐崭露头角,终究成了父亲身边得力的助手。”
君青蓝抿了抿唇,没有再开口了。恍惚中似乎有回到了当年玉兰花盛开时,芬芳馥郁的院子里。她攀着树枝,摘了最高一朵玉兰花才施施然坐下。哈哈笑着瞧向树下的陈墨白。
而陈墨白则如任何时候一般,微笑的注视着她。他的眼睛很亮,似乎能将阳光都吸了进去,永远光彩夺目而且温暖。他的人,也似阳光一般的柔暖,他总跟在她身后,温声提醒她小心,却从不阻止她决意要做的事情,只在危险的时候出手力挽狂澜。
她已经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习惯了陈墨白的存在。那人已经成了她整个少女时期不可分隔的重要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