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快走。”君青蓝飞快起了身:“不要再说话了。”
她在的飞快,却叫李从尧一把揪住了脖领子:“干什么去?”
“带踏雪。”
“你以为刑部侍郎会放锦衣卫仵作君青蓝进入刑部库房翻阅卷宗?”
君青蓝眨了眨眼睛:“大约……不能吧。”
您说的这么热闹,都是在糊弄人么?
“随我来,一起上车吧。”
这大约是那人第一次心甘情愿乖乖的与他同乘一车。瞧她急急忙忙,迫不及待的样子,李从尧的唇角不可遏制的弯了一弯。君青蓝恰在那时侧目过来,正与他眸色相撞。那人笑容一僵,之后从容垂下唇角,如从前一般淡漠。
君青蓝慌忙别开了眼,无奈撇撇嘴。那人方才是在笑么?真是奇怪了,明明是他盯着自己莫名其妙的笑,为什么尴尬的人会是她啊!
刑部侍郎说到做到,刑部衙门的侍卫果真都离着库房很远。君青蓝如入无人之境,盯着室内码的整整齐齐的书卷,她使劲攥了攥拳。掌心里一片冰冷的粘腻,她在紧张。
为了这一刻,她努力了整整五年。如今得偿所愿,反倒有些紧张。
“这架子上都是五年前的旧案。”李从尧摒退了容喜,自己亲自执了油灯,朝着面前书架指了指。
油灯昏黄的光晕中,陈旧书架上的灰尘似忽然有了鲜活的生命。无数细小的颗粒在灯光的照耀下斑驳飞舞。君青蓝屏息凝视,盯着眼前摞的比她还高的卷宗,却始终不肯伸手。
“你若是不想再看了,我们现在就可以走。”
“为什么不看!”君青蓝吸口气,探手将离自己最近的几摞卷宗拿了下来。
她翻阅的速度极快,几乎一目十行。起初颤抖的手指也渐渐平
稳下来。终于,她的目光牢牢锁定在一本卷宗上再不动了。
李从尧朝她目光所及瞧了一眼,见上面写着管州府三个字,唇角便微微勾了一勾。君青蓝才要伸手去拿,李从尧却比她快得多。先一步将管州府的卷宗给抄在了手中,慢悠悠翻开了。
君青蓝皱了眉,有心要抢却不敢开口。唯有将唇瓣紧紧抿了,目不转睛盯着李从尧,一动不动。
“五年前,管州府发生了件大案,震惊了整个北夏,险些叫朝野动荡。”
男人狭长的凤眸落在卷宗上,修长如玉的手指在发黄的书卷上缓缓擦过,慢悠悠说着:“南阳节度使秦钰谋反作乱证据确凿,秦府上下一夕之间沦为阶下囚。因秦钰身份尊贵,声名显赫,郡守黄忠不敢与秦府冲突太过,只命人封府,将秦府上下软禁在府中不得自由进出。只待钦差圣旨送到后,再将秦钰满门压入死牢问斩。然而……。”
君青蓝整个身躯都僵硬了,脸上半分表情也无,木雕泥塑般听着李从尧娓娓道来。男人的声音悠扬如琴,淡漠如仙,原本是极动听的。如君青蓝从前无数次听到过的一般叫人心醉。然而,此刻却在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她肩头上似忽然被压上了千钧重担,再也别想动弹半分。
“然而就在钦差到达的前一夜。秦钰为了毁灭证据,亲自放火烧了节度使府,并将阖府上下全部烧死。一个都没有能逃出来。”
李从尧叹口气:“可悲可叹,百年大族秦氏,竟落得这样的下场。”
“不是!不是这样!”君青蓝忽然皱了眉,一声大喝:“事实并非如此!”
李从尧闭口,静静瞧着眼前女子。这人什么时候看着都冷静自持,而她的眼眸就似两团早就熄灭的火焰,无论遇见多大的风浪,也不曾被点燃过。然而,此刻的君青蓝便似一条炸了毛的困兽,两只眼睛里似鲜血一般赤红。冲着他亮起了爪牙,似乎眨眼间便能将他吞噬。
“本王只是在说五年前那幢旧案。”李从尧瞧着君青蓝,一瞬不瞬:“君大人何故如此激动?”
君青蓝用力闭了闭眼。眼前这人是个魔鬼,她不能再瞧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能瞧进人的心里去,在他眼前,她觉得所有的秘密都会分崩离析,无所遁形。
这叫她感到了危险,本能的想要逃离。
李从尧半眯了眼眸,陡然将她手腕一把攥住。他带来的人,怎么能容许她就这样逃离?
“秦钰与他夫人鹣鲽情深,虽然位高权重,平生却只迎娶了一位夫人,并无妾室。他的夫人为他生了一儿一女,听说,他的小女儿秦蔚自幼天赋异禀,不爱红装爱武装。最厌烦针黹女红琴棋书画,却偏偏对排兵布阵,奇闻杂记非常感兴趣。秦钰不以女儿为耻,反倒引以为荣。总在同僚面前宣称,他的女儿将来定然有一番大作为。”
君青蓝身躯轻颤,仍旧倔强的闭着眼睛,不去看李从尧。
“君青蓝。”李从尧盯着君青蓝,一瞬不瞬:“你是燕京城最出色的仵作。也称得上博闻强记,敢问,你可认得节度使家的小姐秦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