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立刻禀告王爷。”容含起身便要离开。
“不是时候。”君青蓝伸手拦住他的去路:“这事现在还应该是个秘密,关键的时候才能公布于众。还请你尽快将他的衣裳整理好吧。”
容含皱着眉,沉吟了片刻,便将自己来时穿着的长袍给脱了下来,裹在了福来身上。君青蓝想了想,将自己的棉衣也脱了,给福来裹得严严实实。从外面瞧,除了头颅,再看不到半点裸露的肌肤。
“好了,将他抬过去吧。”君青蓝远远退开了去,瞧着众人将福来尸体安放在了棺材中。
元宝却并没有立刻离开,反倒跪在棺木旁冷硬的地面上,半晌没有动弹。君青蓝远远瞧着,并不上前安慰。
这是福来横死之后,元宝与他的第一次相见。那孩子瞧上去活泼的很,实际上将什么都放在了心里。他从不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悲伤和柔弱。即便瞧见了福来,也坚持到了他入棺的最后一刻,才隐隐的崩溃。
君青蓝知道,在元宝的心里是藏着尊严的。他的脆弱不该成为被人围观和怜悯的资本。于是,她不上前,也阻止旁人上前。众人站在冰窖的门口,默默陪着他一起哀悼。
功夫不大元宝就起了身,走至君青蓝身边的时候,他的眼眸些微的泛着红。眼角却是干的,俨然已经整理过了。
“够了?”君青蓝瞧着他低声问道。
“嗯。”元宝缓缓开了口:“还不是时候,我父亲仍旧死的不明不白。”
他的话听上去似乎语焉不详,却已经将自己要表达的意思说清楚了。等到案子彻底了结那一日,才是他真正祭奠父亲的时候。
君青蓝抬手,手指在他细软头发上擦过:“好。”
元宝身躯一颤,大眼睛里面水盈盈亮晶晶。他知道,他的意思,君青蓝已经听懂了。对于旁人来说,这或许只是不起眼的一件小事,却给了元宝难以言表的安慰和温暖。他半垂着头颅,走至君青蓝身边,牵起她的手低声说道:“义父,咱们走吧。”
“义父?”尚未等到君青蓝答话,元宝却忽然抬了头:“你太过分了!”
“……恩?”君青蓝一愣,不明白元宝忽然间这个腔调说话是什么情况。
“赶紧出去!”元宝的手指加大了力道,不由分说拖着君青蓝便朝冰窖外走去。
他人小原本力量也单薄的很,这会子却不知从哪里生出了无穷的力量出来。君青蓝竟被他给带的一个趔趄,险些跌倒。而元宝却俨然不打算停歇,仍旧拖着她执着的往外面走。
“元宝,你做什么?”君青蓝努力稳住身形,忽然被一个孩子扯得东倒西歪可有些太难看了。于是,她紧绷着面孔说道:“放手。”
“不放。”元宝却颦着眉:“等你出去以后,我再同你说话。”
他眼中的坚定将君青蓝所有的疑惑都给暂时压在了心底。若不是亲
眼瞧见,她一辈子都不会想到,她竟然有被一个孩子支配的一天。
“现在已经到了外面了。”冰窖外面刺目的阳光叫君青蓝觉得不适,抬手遮挡了直刺入眼中的光线。双眸一瞬不瞬盯着元宝。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元宝却并没有放开牵着君青蓝的那一只手,反倒用两只手将她整个手掌包裹住。良久,他才放开了手,唇齿边挂着满足而温暖的笑容。
“好了,你的手终于暖和了。”
手?他方才坚定而严肃,强硬的拉着自己从冰窖里面出来,是为了她的手?这是什么神奇的脑回路?
“你方才将棉衣给了我父亲却并没有再找一件来穿上,我想你应该很冷吧。手指几乎没有丁点的温度。你才大病了一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寒气?”
元宝将双手背在身后,紧紧皱着眉头,神色冷峻而严厉:“你明明是个病人,却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实在不智。你要知道,若是你再病了,莫说是立刻结案,连查案都不可能。你的脑子呢?”
君青蓝:“……。”
虽然他这话说的听上去很有道理,但这样的姿态神色怎么瞧着都叫人觉得怪异。似曾相识。
“你……。”君青蓝伸出根手指,朝着元宝额头重重点了下去:“好端端的,学别人做什么?”
他那冰冷而淡漠的表情,高高在上的姿态,像极了李从尧。李从尧长着张高龄之花般完美的面孔,无论做什么都是美的。而元宝只是个不足六岁的孩子,刻意作出这么一副老城冷酷的样子来。
很可笑啊!这不是东施效颦么?
“你严肃点。”元宝将头颅侧在一旁,躲开君青蓝的触碰:“我是认真的。”
“你小小年纪就执意要跟随我到冰窖里面去验尸,完全没有想过这是否是你这年纪该做的事情。你这么鲁莽,冲动,拿什么脸来教训我?”
君青蓝屈指重重敲在元宝的头上,趁他呆愣的功夫,彻底揉乱了他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