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之后,虽然天黑难行,但是这些水寇都是熟知水路的行家,以小舟悬灯引路,锦帆会和骷髅会两艘战船行者如飞。他们的目的是锦帆会在沔阳郡太白湖的秘窟,顺水行舟,还需行程二百余里,才能到达沌水口,为了赶在江东水军大举出动之前,伊不平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乘夜行船。其余临时联手的小股水寇多半都匆匆致谢之后就各自散去了,他们多半船小人少,或者寻个没有人烟的河道水泽就可躲避藏身,再不然弃舟登岸,汇入茫茫人海,也是避难的好法子。反而是锦帆会和骷髅会这样的大股水寇的前途有些难料,毕竟接下来的数月之内,两家都别想像从前一样往来江水畅通无阻,失去了往来飘忽的优势,那么纵然有秘窟可以暂时藏身,但是数百人所需的补给不在少数,若是长期从固定的渠道获得补给,那么必然很难逃过春水堂的耳目,一旦被他们发觉行踪,这一次一定是派军围剿,到时再想脱逃可就难如登天了。
苦战了一天,几乎所有人都应该已经梦周公去了,但是在锦帆会战船的主舱之内,伊不平却负手立在窗前,仰首望着星河摇曳,面色沉静如水,眉宇间神采飞扬,丝毫没有烦恼之色,而室内一盏孤灯之下,文缙儒神色黯淡地坐在八仙桌旁,一双眼睛神采变幻莫测,显然心中正是波涛汹涌。
伊不平微微一笑,也不回头,缓缓道:“文兄,伊某已经派人在南闽俞氏订下了三艘巨型海舟,一切攻守器械都已经齐备,只等在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目前的局势,六大寇只剩下你我两家还有余力,可是唐氏既然已经动手,那么纵然你我互相呼应,也不过是枯水鱼虾,相濡以沫罢了。与其在中原忍受权贵豪门的嚣张气焰,不如一起扬帆出海,和海上的同行拼个你死我活,杀出一条生路来。海阔从鱼跃,天空任鸟飞,岂不是快乐逍遥,若有一日提不动刀剑了,纵然中原战火未熄,我们也可在海外寻个世外桃源,安度余生,胜过给人当作犬马役使。若非这一次伊某兄弟也损失不少,唯恐难以在海上立足,伊某也不会如此鲁莽,要求骷髅会与我锦帆会合二为一了,据说骷髅会的事情文兄可以做上八分主,何不好好考虑一下呢,如果褚会主有什么为难之处,文兄若肯加盟,伊某也是竭诚欢迎,今日一战,伊某也见识了文兄的才具,若能与文兄携手共创大业,其乐可谓无穷,不知文兄意下如何?”
文缙儒闻言面色更加难看,此刻他当真颇为后悔接受了伊不平的邀请,深夜跑到锦帆会的战船之上,如今伊不平摆明了要吞并骷髅会,如果自己拒绝,只怕不能活着离开,而自己一旦被制,本就性子粗疏,再加上没有戒心的大当家岂不是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凭宰割么?想到此处,他不禁暗中抱怨起褚老大来,今天入夜之后,伊不平派人邀请褚老大到他船上商量今后行止,这也是情理中事,毕竟前途茫茫,两人身为首领,自然要顾虑周详。可是褚老大虽然勇猛彪悍,苦战一日也是颇为劳累,所以将事情推给了文缙儒,自己却蒙头大睡去了。这本是褚老大一贯的作风,文缙儒也是司空见惯,只想着听听伊不平的意见,回去再和褚老大商量,反正他的决定褚老大多半都不会反对,所以也就没有强行要求褚老大前来,免得他不忿之下反而生出事端来。想不到伊不平竟是摆下了鸿门宴,姑且不说伊不平本人武功高强,而且锦帆会实力强大,远在骷髅会之上,就是如今在这艘船上的那位未来的魔帝,以及那位竟然精通七煞鱼龙阵的青萍小姐,就不是一个骷髅会可以相抗的。但是想要骷髅会任凭宰割,甚至要他文缙儒出卖大当家,那也是绝不可能的,想到此处,文缙儒眼中闪过决绝之色,口中却委婉地道:“这种事情只有大当家才能决定,文某身受大当家殊恩,怎能自作主张,出卖兄弟,如果伊会主果然是如同传闻那般注重情义,就让文某回去和大当家商量一下如何?”这番话绵里藏针,却是犀利无比。
伊不平自然看出了文缙儒隐藏在平静外表下的不满和决绝,冷冷一笑,道:“这一次我们得罪的势力非同小可,谁都知道六大寇已经是昨日黄花,不可能东山再起了,伊某已经有了妥当的安排,从此海阔天空,不受那些贪官污吏,权贵豪强的左右,你们骷髅会的生死祸福与伊某何干,若非伊某看重文兄的才干,只怕就是你们想要归附,伊某还不愿接纳呢。伊某也是一番好意,不希望看着骷髅会的好汉走上无归黄泉路。伊某也并非是存心离间文兄和褚老大,江湖上谁都知道文兄是褚大当家的智囊心腹,只要文兄肯答应,难道褚老大还会有异议么?或者褚老大放不下首领的位子,虽然伊某不敢以首领的位子相让,但是伊某可以保证这第二把交椅一定是他的,只要他肯答应,从今后祸福与共,绝不相负。只是如果褚老大不识时务,想要自寻死路,文兄胸藏锦绣,难道要为他殉死么?文兄尽管放心,如果你觉得伊某存心不良,尽管回去禀告褚会主,你我各奔前程就是,伊某绝不阻拦。只不过伊某不知道文兄是愿意和在下共襄盛举呢,还是更喜欢当条落水狗被人喊打喊杀,甚至落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呢?”
文缙儒神色剧震,他实在不相信伊不平会轻易放过骷髅会,但是无论如何伊不平摆出的姿态还是很高的,而且伊不平也说得很有道理,如果继续留在江水之上,必然要承受师冥或者西门凛的报复,还真不如扬帆出海的好。其实他在两年前也已经有了这样的打算,只是一艘上好的战船至少也要二十万两银子,褚老大一向不大重视钱财,即使这几年有自己帮助管理钱粮,也没有那么多银子,如果真的如此有钱,又何必还要做水寇呢。沉思了片刻,文缙儒才道:“会主好意,文某心知肚明,但是此事攸关本会生死存亡,文某还需要和大当家商量之后才能决定,而且文某还有疑惑,据在下所知,会主也一向仗义疏财,又是如何积攒下这许多金银的呢?”
伊不平微微一笑,道:“这些乃是伊某的秘密,如果文兄答应入盟,自然不会有丝毫隐瞒。”
文缙儒不再多问,起身一揖,也不告退,就这样转身走了出去,伊不平眼中闪过异样的光芒,能否吞并骷髅会,是他成就霸业的第一个考验,从前锦帆会宁缺勿滥,从不吞并弱势同道,不过是时机未到,他不愿引人注目,也是为了确保锦帆会不会良莠不齐,如今已经准备大展鸿图,那么就需要更多的人才,而骷髅会这支堪称骁勇善战的水寇精锐,虽然过于散漫,但却是他觊觎良久的目标,而且还有一个足智多谋的文缙儒,是堪为辅弼的智囊人物,怎不让他费尽心思谋求吞并骷髅会的法子,而且这是他迈出的第一步,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而他也相信自己能够成功,不用武力最好,如果他们真的不识相,那么他也不介意双手染上曾经并肩作战的盟友的鲜血。
文缙儒茫然地顺着绳梯下到小舟,然后又顺着绳梯回到自己的船上,他刚登上甲板,黑暗中就有两个影子闪现出来,向着文缙儒行礼如仪,文缙儒疲惫地挥手让他们继续隐藏起来警戒,没有像平常一样跟他们说上几句话,他就神思不属地向舱门走去。一边走着,文缙儒只觉得一颗心都已经沉到了江心,虽然两艘战船都是同样的黑暗,可是在锦帆会的战船上默无声息,就连应该存在的呼吸声都难以听到,而在骷髅会的战船上,却不时传来清晰可闻的呼噜声,以及隐约可闻的呻吟声,甚至还有经历过白日的血战,难以入眠的几个人捧着酒瓶子一边狂饮一边侃大山的模糊声浪。两相比较,哪一方是乌合之众,哪一方是真正的精锐,就可以立刻知晓了,如果伊不平真的趁夜偷袭,只怕是手到擒来,全不费力。回头望向锦帆会的战船,只觉得黑暗沉沉中好像伏着凶猛的野兽,正在无声的咆哮着,而且随时都可能冲出来杀戮吞噬一般,
低声轻叹,文缙儒自然知道这种情况怨不得别人,他不是没有想过严肃军纪,可是褚老大嫌麻烦,不喜欢约束手下的兄弟,没有全盘接纳他的建议,时间久了,他也就不再介意,毕竟只是江湖草莽,用不着如此认真,只要保证足够的警惕,不会被敌人偷袭即可,所以同样刚经过一场苦战,锦帆会仍然毫不松懈,自己这边即使发觉有警兆,只怕大部分会众也没有法子提刀相抗吧?
走进舱门,犹豫了一下,文缙儒迈步走到了褚老大的房间,还未推开舱门,就已经听到了房间里面悠长均匀的呼吸声,从前没有留意,此刻才发觉褚老大的内功心法的确有独特之处,气脉悠长,强劲有力,却又平和中正,毫无一丝戾气。轻轻推开舱门,文缙儒一眼就看到杂乱的舱房之内,褚老大正仰面朝天躺在床铺上酣眠,苍白的月光透过半开的舷窗映在他的面容上,白日里显得凶神恶煞的容貌因为睡眠的缘故也显得柔和起来,不像是杀人如麻的水寇,倒像是一个天真爽朗的孩童。不知不觉地,文缙儒开始回忆起从相逢到如今的一幕幕情景,虽然这人总是鲁莽冲动,每每要自己给他善后,但是他却没有一般水寇的狡诈无情,虽然双手血腥,不将人命看在眼里,可是却也没有欺凌弱小的爱好,对属下也是视若手足,可以算得上少见的有情有义的好汉子。一想到自己竟要相劝这个对自己既有救命之恩,又有手足之情的莽汉向人屈膝投诚,文缙儒只觉得一颗心好像油煎火烧一般痛楚。更何况褚老大虽然莽直,却不是肯轻易屈膝的性子,一旦脾气发作更是无法无天,若想说服他和伊不平合作,又谈何容易呢?可是如果不这样做,骷髅会根本就是死路一条,思量良久,文缙儒终于下了决心,如果大当家不肯,那么自己最多舍命陪君子,和他一起踏上黄泉路也就是了,不过是一条性命,又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呢。
枯坐了良久,从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文缙儒微微皱眉,知道这是会中兄弟开始换班,想必已经是三更时分了,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深吸了一口气,他伸手轻推褚老大的肩膀,手指刚刚触及到褚老大的肌肤,只觉得宛若雷击,已经被其蓄而不发的护身真气震得身子一晃,其实褚老大的武功还没有到达真气外发的境界,只是他沉睡之时,无知无觉,反而暗合先天之理,所以才有这样的表现。这还是文缙儒并未有恶意的缘故,否则只怕会被震成内伤也不一定。这样的事情从前还未发生过,文缙儒自然颇为震惊,褚老大却也惊醒过来,毕竟是刀头舔血的绿林好汉,虽然身在自家船上,眼睛还未睁开,已经一手抓向枕边的重剑,直到耳边传来文缙儒惊诧的叫声,才松懈下来,坐起身来,懒洋洋地问道:“文老二,怎么这么晚跑过来,有什么事情你不能做主啊?”
文缙儒只觉得愧悔交加,褚老大的信任让他越发坚定了祸福与共的信心,顾不得会让褚老大生出疑心,将和伊不平的谈话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说了出来。褚老大一边听着,脸色渐渐沉冷了下来,虽然性子鲁莽粗率,但是他能够成为骷髅会的大当家也不是侥幸,自然有着相应的威仪气度,文缙儒本就心中有愧,越发觉得坐立难安,不禁下意识站起身来,在床边肃手而立,等待褚老大的质问甚至责难。
褚老大没有理会文缙儒的惶恐神情,只是起身下床,随手拿起放在椅子上的衣衫披在身上,走到窗前举头望向沉沉苍穹,一轮残月黯淡苍白,耿耿星河却是清晰可见,想起这十多年的浴血厮杀,其实不过是为了辗转求存,骷髅会的存在对他来说早已经渐渐成了桎梏,对于他来说,只要能够三餐温饱,快意恩仇,根本不在意所谓的地位权势,只不过身系数百兄弟的生死存亡,不得不勉强为之,所以他才会将大部分事务推给文缙儒处理,若非如此,今天也不会脱口而出想要将大当家的位子拱手相让,那可是他隐藏在心底的真切愿望,想到此处,他呵呵一笑,朗声笑道:“老二,你这幅哭丧脸给谁看啊,伊会主说得不错,你想必也是心如明镜,经过这一次混战,江水之上的英雄好汉已经一扫而空,不是丢了脑袋,就是软了膝盖,所谓的六大寇是一定要江湖除名了。若没有通天手段,休想继续耀武扬威,老子这点本事,你心里有数,从前还可以滥竽充数,在大江之上混口饭吃,现在想要另辟天地,给手下的兄弟一条活路,可比不上伊会主本事大,路子广。这样也好,既然兄弟们有了依靠,老子正好自己逍遥去,这骷髅会老子不要了,等明天老子就自己上路,以后做个独行大盗,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不好过今后整天提心吊胆么?”
文缙儒只觉得脑子成了一团浆糊,以前的聪明才智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如何不知道骷髅会再要这样下去绝对会走上穷途末路,可是想不到褚老大竟然也是洞若观火。推己及人,更未想到褚老大竟会如此豁达,原本还想着如何才能说服褚老大看清时势,知所进退,此刻却不由劝慰道:“大当家,你别灰心,我们兄弟同心协力,未必没有机会——”话未说完却已经自动消音。四目相对,只见褚老大一双眼睛不再是往常的懵懂迷糊,反而如同天上最明亮的星子一般耀眼,脸上更带着嘻嘻笑意,没有丝毫勉强不舍。文缙儒心中顿时豁然开朗,知道已经不必替这个一贯糊涂鲁莽的大当家忧心忡忡,心思一转,笑道:“罢了,大当家既然不眷恋声望地位,小弟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不如我们让兄弟们自行选择是否跟随伊会主,骷髅会就此散伙,等到善后完毕,小弟就陪你去浪迹天涯如何?凭大当家的武功和文某的才智,想来总不至于饿死吧。”他心中大石已经落地,语气也轻松了起来,甚至已经带了几分笑意。
褚老大却摇头道:“文老二,你和老子不同,你肚子里的学问多得很,如果不是当初被我救了一命,我这座小庙哪里容得下你这条大鱼,老子现在要去逍遥了,你的武功那么差劲,跟着老子多累赘,还不如跟着伊会主做番事业,老子看他是个有肚量的人,再说咱们这班兄弟也不好就这么撒手不管,既然伊会主也有这个意思,你就顺水推舟答应吧。”一边说着,褚老大一边伸出手掌在文缙儒肩上重重拍了两下。
望着褚老大爽朗的笑容,文缙儒身子不禁轻颤起来,他能够感觉到那火辣辣的两掌的分量,以及其中蓄含的深情厚谊,不知不觉间,眼中的景象渐渐模糊起来,文缙儒心中生出无比愧悔,为什么自己从前总是忍不住瞧扁了他,总觉得他沐猴而冠,望之不似人君,不过是好勇斗狠的莽夫罢了,纵然为他尽心竭力,也只当是报恩还情,全未想过这人对自己是何等的包容,如今自己真的明白了这粗鲁汉子的可敬可爱之处,却已经再也没有了弥补的机会。
夜深人静,耿耿星河,明灭的星光下却已经是暗流汹涌,大约四更时分,褚老大和文缙儒已经再度踏入了伊不平的房间,这一次,双方没有任何芥蒂地达成了盟约,褚老大毫不在乎地将一切权力交付,更将文缙儒“推荐”给伊不平,虽然伊不平仍然觉得褚老大撒手不管这一点有些遗憾,但是失去一员猛将和多一个可能存在的心腹之患相比,伊不平倒也是心满意足,这次的吞并可以说是皆大欢喜,即使是伊不平也未曾想过这样顺利。重组后的锦帆会依旧由伊不平担任会主,设立三堂,海鲨堂负责劫掠行动,海燕堂负责会中内务,包括补给销赃的渠道,精卫堂则招揽水陆高手,用来维护锦帆会的声威权势,海燕堂的堂主是锦帆会的旧属,伊不平的心腹,文缙儒担任海燕堂主,可以说将要掌握新兴的锦帆会的钱粮命脉,而在伊不平的强力邀请下,褚老大在精卫堂里面占了一个客卿的位子,这样子即使将来他在江湖上流浪,也不至于没有倚仗,而骷髅会的旧属也能够比较心安。
一切谈妥之后,褚老大便懒得再插手,自去补眠了,文缙儒却被伊不平留下来商量合并事务,当文缙儒再次问及购买海船的银两的来处之时,伊不平不再隐瞒,低笑道:“文堂主既然也是六大寇之一,自然知道我们表面上风光,但是实际上想要积下如山金银,却是难之又难,天底下的巨商大贾哪个没有后台,再加上唐家的威压盘剥,伊某用了十年心血,也不过积攒下三十万两白银,眼看情势急迫,本来想量体裁衣,先买上一艘两艘海船再说,想不到却有人送银子上门,实不相瞒,伊某这次豁出性命和江宁、信都作对,虽然也是因为旧日情谊,最实际的理由却是青萍小姐所出的五十万两白银。”说完这几句话,伊不平又将自己和青萍之间的渊源简略说明,文缙儒也是感叹不已,但是依旧不解地问道:“原来青萍小姐居然是尹将军的后人,怪不得竟然精通七煞鱼龙阵,只是据在下所知,尹将军殁后,家财尽被朝廷部众吞没,青萍小姐当时还是稚龄,保全性命已经不易,如何还有这许多银两?”
伊不平笑道:“这个在下略知一二,主公乃是一世枭雄,怎会不顾虑身后之事,伊某曾经听到主公偶然提及,说是给两位小姐留下一处秘藏作为妆奁,内有黄金白银,珠玉奇珍,价值连城,宝剑纯钧就是珍藏之一,主公殁后,那秘藏也就湮没无闻了。这一次青萍小姐携带纯钧剑前来和伊某交易,如果伊某能够毫发无伤地救出子静公子,愿以秘藏相赠,不过伊某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只要白银五十万两,其余财物一概不取。子静公子已经救了出来,青萍小姐已经承诺领在下前往取银,旬日之内,我就可到手五十万两白银,所以伊某才敢订下三艘海船。”
文缙儒听得咂舌不已,道:“青萍小姐当真是情深意重,竟以如此大手笔搭救子静公子,可谓巾帼不让须眉,不愧是尹大将军的爱女,有昔日血手狂蛟一掷千金的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