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说谎”无疑于否定了第一种可能,也就是敲定了臧小禾是一名普通人的判断,汗水一下子就浸湿了他的后背,就连思维仿佛都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脑海里灵光一现,臧小禾抿了抿嘴唇,说出了一个名字:
“是沧澜上师送我进来的。”
“沧澜......”
那股威严的气势消失了,身着鳞甲的老者陷入了沉思,猎魔人女士朝椅背上一靠,穿着长靴柔韧的大腿往桌子上一搁,双臂环于脑后,懒散地回头望了老头一眼:“你有印象吗?”
“代表‘行者’身份的人已经有快八十年没出现在这个地方了,他的上一任我只见过寥寥几面......我们之间没有太多言语上的交流,就连他的长相都快忘记了。”老头瞄了一眼臧小禾笑道:“但我还记得他们谨慎的性格,奉己约束的准则,以及熟悉的光头......你说,我说的对吗?孩子。”
“我们是改变了许多。”
臧小禾心里松了口气,但仍是一副谨慎的做派,似乎印证了老头的想法。他没想到居然是自己的光头在关键时刻救了场,不过他更吃惊于这个老头居然说他八十年前见过他的上一任,也就是说他的年龄至少百岁了,甚至更老......可表面上他仍是一副六七十岁的相貌,头发甚至也没有全白,怎么都跟行将就木搭不上边。
而且他似乎认识昨天晚上的那群神秘的僧侣武士,
他们叫“行者”?
这群人又跟这场聚会有什么关系?
“是啊...不管什么事都会改变的......”老头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暗淡,语气里透露出深深的回忆和追忆,他叹了口气:“就连这里也是一样的,五十年前这里做出的决定甚至还能改变一个国家的走向,而现在...呵呵,已经快变成老干部活动室了。”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臧小禾心中一突,他问的是更深的历史。
“不知道......传给我们钥匙的‘引路人’可能也不知道......或许更老一辈甚至几辈的‘引路人’才有可能知道这里究竟是为何而诞生的。”老者抚过椅子上的深深沟壑,他缓缓道:“我们称这里为‘黑荆棘会议’,一百年前我接过了我‘那一支’领袖的位置,从上任领袖手里继承了连接黑荆棘树冠的钥匙,我不知道这场会议的目的,或者说根本就没什么目的......但我们在座的十三个人手里的权柄加在一起,在这个世界上无所不能。”
“无所不能?”臧小禾自是没有全然相信,但仍是被这个形容词小小地震撼了一下,于是他试探并疑惑地问道:“你们执政?掀起金融风暴?又或是引导大规模的舆论动向?”
“不不不,不是那种新奇的玩意儿,但也没有那么浅显。”老头有些感慨地笑出了声:“我们做交易,用最原始的方式,以物易物。不论是情报、财富、能力、知识统统都标有自己的价位,只要你能拿出卖家心动的筹码,交易即可在另外十一人的监督下成立。”
“是任何东西。”猎魔人女士深深看了臧小禾一眼:“只要你缺少的,就意味着其余十二个人手里肯定拥有。”
臧小禾心里一颤,他差点就把某件事脱口而出。
“但最近二十年来那么多新鲜事物的出现,让世界各地的沟通变得不是什么难事儿了,黑荆棘的存在不再唯一。”老者再次叹了口气:“许多老朋友都换了新的继承人,年轻人们跟得上时代的脚步,只是偶尔来几次,只在他们有需要的时候。
能保证每次都来的,现在只有我和‘赏金猎人’了。”
“听上去对我这个新人可不太友好。”臧小禾心中思腹。
“哦对了,忘了做自我介绍。”老人行了一个周正的礼仪:“我们把每个人能提供的服务作为代号,在这里你可以称呼我为‘灵枢大师’,如果你有这方面的需求的话,可以找我。”
“灵枢、炼金、锻造、附魔...其实他就是个铁匠铺头子。”猎魔人女士不屑嗤笑一声:“我是‘赏金猎人’,接受一切物品作为交易筹码,绝对专业。”
“屠夫。”
灵枢大师也轻哼一声。
赏金女士全当没听见,继续对臧小禾说道:“如果你有需求的话最好先想想自己能做什么,这对我们都有好处。”
臧小禾沉默了半晌,开口道:“我有一个问题。”
“嗯哼。”赏金女士摊了摊手:“第一个问题视情况而定,我可以给你优惠。”
灵枢大师撇了她一眼,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不过臧小禾现在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即便是想到了也没多大顾虑,他脱口而出:“我有一个朋友,他得了绝症......”
灵枢大师和赏金女士面面相觑,皆是摇了摇头:“治愈疾病不在我们两个的权柄之内。”
臧小禾的心微微一沉。
“但不代表别人不行......”灵枢大师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你有这方面的需求的话,可以找‘观星人’,她或许有能力救你的那位‘朋友’,即便不能,她大概也能为你找寻一个治疗的方向......”
臧小禾眼神一亮,急忙道:“那我该怎么请求她的帮助?”
“首先你的先准备好筹码。”灵枢大师的神色突然变得略微有些尴尬,“此外,新任的‘观星人’是参加聚会最少的一个,她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半年前......”
“你们无法联系到她吗?”臧小禾并没有太过失望,赏金女士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她自然不难看出眼前这个少年所谓的‘朋友’就是他自己,甚至从臧小禾的表现来看他基本可以确定对方不是一个“萌新小白”就真的是一个普通人......但这种坚韧良好的心态,属实罕见。
赏金女士在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到了许多的冲突,急躁与平静,不甘与释然,暮气与新生......他的本身就像一个矛盾体,但这所有却在她脑海里构造出来一个完整的形象。
“所有的成员在外界都没有联系,我们有着各自不同的身份,就连彼此的长相在走出荆棘花丛的那一刻也会被‘过滤’掉,只有你再走回来的时候才能再想起来。”灵枢大师可能是有一种身为老成员的责任感在其中,于是他忙补充道:“不过我觉得她这两次也就快来了......你只要保证最近几次聚会都能参加,就差不多能碰见她。”
“什么时间?”
“每个月最后一天的晚上,我们都会在这里相聚。”
臧小禾沉默了,
于是他们俩也沉默了。
在场的三人都明白了一件事,臧小禾的那个“朋友”似乎撑不了那么久。
“假设‘观星人’可以救你朋友的病,那你可以换一个方式向我们求助。”赏金女士对视着他,慢慢道:“比如,延长寿命,撑到‘占星人’来的时候。”
“怎么做?”臧小禾忍不住问道,其实他对这个回答并不抱有太大期望,因为治愈之下所有的尝试,他都已经试过了。
“我手里有几幅魔药,是应急的时候用的,或许能对你有所帮助,不过治标不治本,并且价格昂贵......”赏金女士摊了摊手:“不过说句题外话,其实单论神秘学的知识少有比得过你们那一系的贮备,所以说如果你自己都无可奈何的话,还是不要对我们抱有太大的期望了。”
臧小禾的瞳仁微微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