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日斜西山,暮色正浓时李冉才被冷冷的海风吹醒,虽说身下是能硌得人骨头疼的楼板,但对从小吃惯了苦的他来说根本谈不上问题。
站起身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清新中带着些许腥咸的空气让残留的睡意一扫而光,一个下午的沉眠令他的精力恢复了大半,更让他的肚子造了反,咕噜噜闹开了锅。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在丁家这一亩三分地儿上,总不该让他再自己找吃的吧?
就算丁锐不管饭,丁芮那个丫头蹭了他半个月吃的,就算她还账好了!想到这里李冉不由地食指大动,迫不及待地冲向楼梯。
说来也巧,丁芮一进门儿就被丁锐拉去帮忙,一个下午忙得暗无天日一个头几个大,好不容易理出头绪,突然间却发现李冉不见了!
更让她不安的是正门的守卫说根本没看到他出去!
聚居点周围除了海就是红棘树林,他跑到哪儿去了——虽说没多少人认得他,但那一身特异的迷彩作战服实在显眼。
这下可好,大活人说没就没,连丁锐都急了,刚要发动人手四处找一找,就看到李冉从最高的那栋护墙垛楼里摸着肚子钻了出来。
丁锐很是松了一口气,而丁芮则是气不打一处来,冲到李冉面前,抡起粉拳就是一记黑虎掏心:“你跑哪儿去了?”
在李冉眼里这一拳无论角度速度还是力度统统不合格,打在身上肯定不不痒,没准还要震疼了手!
架住还是不架?他的手极为迅速的抖了抖,犹豫了零点一秒,鬼使神差地决定硬挨这一拳,反正也不疼不是么?
不过拳头挨到他的胸口时却只是轻轻地一点,接着就是丁芮布满哀怨的脸占据了他全部视野的一半!看她的意思,若是身边没那么多双眼睛瞅着,就得合身扑进他的怀里!
李冉莫名其妙拧紧了眉毛:两个人之间一直若即若离,什么时候关系这么亲密了?是因为昨天晚上救了她?他可不希望丁芮带着报恩的心理才跟在他的身边。
后面的丁锐看不到丁芮脸上的表情,长出了一口气说:“你总算出来了,再找不着你我们就得把整个聚居点翻过来!”
“嗯?”李冉哭笑不得地瞅瞅丁芮再看看丁锐,他不过睡了一觉,至于吗?就在这时他的肚子又一次响起了雷鸣般的炸响。
李冉刚想装出不好意思的样子掩饰一二,却愕然地听到丁芮的肚子发出了同样的声音!还不止如此,随后以丁锐为首的一众人等不约而同地腹鸣如鼓,大有誓不罢休的意思,一时间蔚为奇观!
十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儿,傻乎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同时爆发出一阵畅快地爆笑。丁锐咧着嘴摇摇头说:“走走走,先吃饭再说!”说完冲林雄点点头,林雄会意地头前带路,将大家带向聚居点东侧的食堂。
一路上脚下走的路全是压实的土路,横七竖八的屋子大的大小的小,少部分是旧时代留下的水泥房修补而成,大部分则是用石头,或者干脆用泥土加木头盖起来的,结不结实且不说,房屋的分布毫无规律,看起来乱七八糟,走起来更是左扭右拐,走得李冉头昏眼花,竟然没记住具体路线!
要知道自打从村子里出来,第一处落脚点就是邺城,那里的城市布局沿自旧时代的风格,街路纵横发达,房屋错落有致;再就是唐家的大本营,建筑多少也能看到几分旧时代的影子,分布合理。
李冉的眉头几乎拧成了麻花——与两者的整齐有序相比,这里的混乱破旧根本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跟在李冉身边的丁芮看他神色不对,关心地问:“你怎么啦?不舒服?”
“没有。”李冉摇了摇头,露出一丝笑容,“就是觉得这儿也太乱了。”
丁芮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当锐哥为啥想占了唐家的地方?那儿可是整个山南最整齐的地方了,你现在看的才是最常见、最普通的聚居点!这还算好的呢,那些不属于大家族的聚居点里面污水横流屎尿遍地,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那才叫脏乱。”
李冉嘴一咧:“算了,你再说我就饱了。”他明白这是这些日子里的见闻误导了他的思维,以为所有的地方都和邺城或者唐家的大本营差不多,哪知道他看到的偏偏是最好的地方!
带路的林雄身形转进一间屋子的墙角之后,离开李冉的视线,等他走过去一转弯,眼前顿时出现一片小空地,空地后面是一间蒙着铁皮的长条形房子,在他的角度看不出房子有多宽,但长度至少有三十多米,房顶上用各种颜色的钢板拼成“人”字形的屋脊,屋顶上根本不成规律的七八个烟囱还冒着或浓或淡的炊烟。
这个屋顶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补了八百遍的乞丐衣服,毫无规律可言的烟囱更是让这份破败杂乱到了顶点,可眼前的这栋大房子却是李冉进入这个聚居点以来看到的最好的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