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芮一只手扶着膝盖,每向上走一步都得用手按着膝盖借力,另一只手被李冉拉着,肺里和喉咙里像烧了一团烈火,满嘴的粘液吐也吐不干净,如浆的汗水将她的头发浸得一绺绺地粘在一起,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还,还有多远?”她有气无力地急喘两口,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瞅着挂在李冉屁股后面的空瘪水馕狠狠地咽了咽口水。
这哪是爬坡?根本就是挣命!
她自己的水馕早就喝空了,连李冉剩下的一半也给了她,可丁芮现在就像个混身是孔的空筒皮馕,喝下去多少淌出来多少,不光一点也存不住,连原来就有的也流出来不少!
李冉扯住一棵杯口粗的小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仰头望了望坡顶:“就快了,再坚持坚持——”
“这话你都说过八百回了——”
“这回是真要到了!”李冉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憋紧,胳膊猛力一拽,将摇摇欲坐地丁芮重新拽了起来,“别坐下,你现在要是坐下……呼……就再也起不来了,现在都三点多了,再不快点走,爬不上去咱们俩就得在野外过夜,你不想要命了吗?”
“我真走不动了,休息,就休息一会儿!”
“站起来——你看那儿,这不是到顶了么!”李冉猛地一扯丁芮,指着上面
李冉的目光突然间定在上面不远的地方,那里有几根排成一排的柱子,一眼看过去,柱与柱间的距离基本相同,柱子上爬满了绿色的蔓藤,有的柱子之间还有同样爬满了蔓藤的横梁!
“哪有什么呀?”丁芮沿着李冉指的方向瞅了又瞅,可疲惫的身体明显干扰了她的注意力,加上柱子的颜色与整片整片的绿色融为一体,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
“就在那儿!”李冉一着急,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干脆直接拉着她往上走,才几十米的距离怎么就看不清呢?
“诶诶诶,别拽!”丁芮被他拽得跌跌撞撞,酸痛的腿跟不上李冉的节奏,险些绊个跟斗。
亏了这里的地势已经趋于平缓,就算跌倒也不至于滚落谷底。
或者说,这道无名峡谷的整个北坡都比南面平缓得多,南坡到处是悬崖峭壁,而对面的北坡,也就是两个人现在踩在脚下的坡面最陡的地方也不超过七十度,两人一路爬上来的路线平均不过四五十度罢了。
但所谓四五十度的不陡仅仅是对于南坡来说,实际上走起来并不那么容易,一句话,气喘如牛汗透重衫!
丁芮的体力消耗已经逼近了极限,李冉倒是比她强些,可一路上连拉带拽,耗费的体力几乎加了倍,眼下只比丁芮好一点罢了。
直到李冉扯着丁芮走到距离柱子十多米远的地方她才总算看到了公路护栏,越过护栏就是七八米宽,长满了草丛灌木的平地!
看到公路,丁芮的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总算过来了!”她呆呆地盯着公路,山风一吹,清爽的感觉瞬间布满全身。
“不对劲!”李冉紧皱着眉头,掏出怀里的地图,“这儿怎么可能有公路?你看!”他的手指点在地图上,“咱们俩抄近路,截弯之后的图上直线距离是七公里,但是早上下了公路之后咱们走了多远?”
“不到两公里。”丁芮勉强爬起来,瞅了一眼地图,两条腿软得像面条一样站也站不稳,腿上的肌肉一个劲地颤动。
地图上有方格,每个方格是一平方公里,从代表公路的线条到代表北坡的密集等高线之间最远的地方也不超过两个方格。
“对!那你说,北坡顶到这的直线距离有一公里没有?”李冉回头望向北坡,现在他们两个站的地方明显比北坡坡顶更高,不仅能俯视整个峡谷,还能鸟瞰悬崖密布的整个北坡!
丁芮再数了一个方格,这个方格一数,直接跳过了等高线最密集的地区,她的心底突然一阵惊喜交集,后面不用再爬坡了!
李冉指着地图上一条比等高线颜色略深一点的线条说:“这条线基本上沿着等高线的方向走,昨天我看到这条线的时候还以为是地图的年头多了有色差,其实这条线根本就是另一条旧时代留下的路!你看,我们大概在这儿,不管沿着这条路往西走还是往东走,最后都要和原来那条路接在一起!那个什么什么邺城在什么方向?”他的手指沿着地图上的黑线滑动最后指在了两条线的交叉点。
他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走进了误区,一直以为那条路是唯一一条贯穿岐山的旧时代公路,但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眼前这条路的宽度很窄,路面上的植被也更茂盛,估计在旧时代就是一条比较差的路。
丁芮指了指地图正北方:“从这儿一直走,出了森林之后再转向西北方不远就是邺城了。”
“那好,你再坚持坚持,接下来的路全是平地不用再爬了,咱们现在就往西边走!”李冉伸手拉起丁芮的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一点也没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