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信的匪徒还没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就被陈美支使出去报信,匪帮上下得到原路返回的命令,顿时一片哗然,牢骚满腹者有之,消极怠工者亦有之,但就是没有人敢真的站出来当面反对这个决定。
陈美也知道匪帮里有一股暗流正在慢慢涌动,他眼珠一转叫来几个心腹,将前面出现大批长毛人的消息传播出去,刻意交待手下不要提究竟有多少长毛人,只说比昨天的还多——他的文化是不怎么样,可在匪帮这种环境里生存,又怎么可能不懂得人的弱点?
果然不出所料,没多久几百个长毛人就被传成了几千个,而且还有越传越大的趋势,撤离的准备立即变得迅速起来,几个本想利用这次机会打击陈美声望的头目也不得不偃旗息鼓,等待下一个机会。
手下人忙活不停,陈美也没闲着,除了上百个俘虏之外,最珍贵的战利品就是那三辆车——车上的货物只知道是旧时代遗物,一群大老粗根本认不出究竟是什么,这个时候陈美倒是有点怀念起死鬼刘二来了,要是他还在,想必能从那些墨绿色铁箱子上印的白字看出来这些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的,到底值什么价码。
现在匪帮里唯一一个识字多一点的容老六也和不认识差不离,他倒也强过强行拆开一只箱子看看,可旧时代留下的好东西不少,要命的东西却更多,谁肯豁出命去开箱子?
十几年前陈美就亲眼见过一个装着半瓶水的透明玻璃瓶子,看起来什么危险也没有,可那种闻起来酸气十足的水浇在哪里哪里焦黑一片,泼到人身上就更别提了。
陈美灵机一动,把主意打到了俘虏身上,在允诺给予食物的诱惑下,倒是真找出了几个认识两个字的,但几个俘虏加上容老六凑一起认了半天也没认全活儿,失落无比又气得陈美又把他们全绑了回去,连容老六也挨了一顿臭骂,看来走出森林之前是别想闹明白箱子里是什么了。
不仅是这件事让陈美揪心,还有就是俘虏的待遇问题。
匪帮原本的计划确实是向南走,和丁芮的推断惊人的吻合,走出森林的时间不长不短,给予俘虏足够的水和少量的食物足以支撑他们走出去,可转向北方需要走多久谁心里也没底,陈美还是在来的时候经过听刘二说起昨天经过的那条岔路可以直通北边的邺城,具体需要走多久却不大清楚。
再这么饿个俘虏这笔买卖就难做了,可上百个俘虏若是给吃的又得给多少?匪帮哪来那么多多余的粮食?说不得只好沿途让这些土著俘虏自己想办法解决食物问题,也许还能顺便解决解决匪帮的一部分食物——至于被放出去的俘虏会不会逃跑他根本不担心,既然用人命能把那个阴魂不散的小子吓住,自然也能把放出去的俘虏招回来!即使逃掉一两个也无关大局,那三辆车上的东西不管是什么,肯定远比那百八十个俘虏更有价值。
匪帮押着俘虏和车辆上路了,陈美回头望了一眼滚滚升腾的黑烟,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若不是毛人势强,他怎么会选择这条路?
别看昨天打跑了长毛人,但匪帮里仅有的一点火器全消耗光了,匪帮的人手死一个少一个,长毛人却还不知道有多少。再说就算打垮了长毛人,穷得光屁股的长毛人能榨出几两油?总不能也抢一堆长毛人出去卖吧?谁肯买这样没开化的长毛人?
怎么算陈美都觉得无利可图,别说是他,哪个匪徒肯做赔本的买卖?
他虽然没什么文化,可长年生活在匪帮里,对匪帮的上上下下却有着极其清醒的认识,绝不因为刚刚坐上头领的宝坐就突然间头脑发热。
从隧道出来没多远就是昨天经过的岔路,路口正巧被一株陈年老榕遮挡住,巨大的树冠挡住了大片的天空,不知道多少粗壮的气生根从天而降,密密实实地挡住公路,幸亏旧时代的公路道口除了主道外还有另外两条匝道,才不至于将三辆车堵死。(高速公路哈!)
毛人仍围在燃烧的尸堆前徘徊不去,李冉和丁芮腿都趴麻了也得老老实实地忍着。
这儿离匪帮宿营的隧道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就算没有密实的树林阻挡也不可能看清那边的动静,李冉根本没想到匪帮竟然放弃向南转而向北,还时不时地看看时间,琢磨着匪帮的人是不是和自己一样躲在什么地方偷偷地观察毛人的仪式。
到所有的仪式完成,半高的太阳已经驱散了晨间的冷清,暖暖的照在身上,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多了无数鸟叫鸣,翩翩飞舞的蝴蝶和讨厌非常的蚊子一起在四周围绕。
堆得高高的尸堆已经化为一片灰烬,几百毛人也走得一个不剩,连死者留下的武器都收罗一空,只留下一片片踩伏的草丛灌木,烧焦的气味却仍然回绕在森林中挥之不去。
可这一切都不能让李冉心里的焦燥减少哪怕一丁点,按说这么长时间,匪帮走得再慢也该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