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茂并不知道铁监的销售政策,哥哥来了这些日子,也没有具体问过。听了这话,问道:“我们家是代卖铁器,无非是这边进货,那边卖货收钱,赚了钱与铁监均分,有什么好学的?”
聂盛道:“哪里是这样容易。第一记账的法子就与从前不同,格外仔细,不学还行?听说铁监三个月一次,会有人去查账,平时还偶有暗访。做得不好,这生意就不成了。还有,铁监卖出去的铁器,地方必须有人会修。每个地方都要派人来,到这里学了,回去修理。一般的小毛病,要求县里能修,大一点的则到州里。州县修不了的,则送到铁监来。到铁监,可就要另外收钱了。你想一想,为了多赚些钱,家里找来的铁匠当然学得越全越好,什么都自己修了,这钱就自己赚了。”
童安路笑道:“这却没有听说,卖出去货物还管修的。如此一来,谁还爱惜货物?”
聂盛道:“不是修什么都不要钱。铁监发的有册子,什么样的是货物不行,要修要换,什么样的毛病与货物无关,修换要钱。我们只是照着册子做事。”
童安路和聂盛听了都好奇,从来没有听过这样做生意的,一边喝酒,一边问东问西。
这个时代也有售后服务,不过都是在开封府这种大城市,而且数量不多。杜中宵给铁监制定了详细的售后服务制度,并没有抢占市场的意思,铁监根本就没有竞争对手。最主要的目的有两个,一是建立品牌,巩固市场,再一个,也是给时代树个标杆,推动社会进步。
官营铁监,技术和管理远远领先于时代,只想着赚钱就自己都觉得太过了于低级。更应该做的,是从方方面面,推动社会的进步。这些细节,才是别人难以模仿的地方。
铁监的生产规模已经非常庞大,市场却还没有培育出来,最好卖的,还是各种小铁器。趁着冬天农闲的时节,杜中宵利用自己转运判官的职权,行文州县,在京西路大规模招商。铁监生产的农具以钢制为主,价钱与铁制的基本一样,此时根本没有竞争对手。用后世的话说,就是对本路钢铁行业降维打击。除了常见的农具,还有如压水井、煤球炉等新制器具。以及刀、剪、镊子、针等日常用具。
一户农家,如果把常用的农具,如犁、锄、镰刀、铁锨、镢头、耙等配齐,也要二三十贯,市场并不小。这些农具中除了犁部分零件必须使用耐磨的铸铁外,铁监生产的农具全部为钢制,耐久好用。钢制器具一眼就能分辨,不用怕农人不识货。
这样一家店铺,仅是备货就需要大笔资金。但铁监的销售网络,刻意与行会脱钩,保持自主性,主要以小商人为主。所以采取合股的形式,铁监用第一批货入股,与经销户一起分享利润。
聂家是河南府牵头的,并不只有他一家。他家又不是什么大商人,第一批货同等的本金,也是拿不出来的。聂茂在铁监做事,起了很多大作用。许多参会的人家,对铁监根本没有概念,里面有个人,时时可以询问指点,可以少走许多弯路。
铁监五十万贯本钱,已经花了二十多万贯,还有近三十万贯存在那里。现在卖钢铁的货款,基本能够维持运转,但扩张不易。建立起市场来,销售量上去,才能有利润。
吃饮喝足,看看天色不早,聂盛站起身道:“今日我便不住在这里了,要到客栈去,跟其他几家会合。他们在这里住了半个月,该看的看了,该学的也学了,都急着回家,赶紧开起铺子。一到春天,农具必然好卖,着实一天都耽搁不得。这生意做起来,我会常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