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福通喜孜孜地道:“这还要说,我已经接了两个商人的货了。你不知道,前些日子我们这里还在建的时候,便就有外地商人在这里转来转去,要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开工。员外,你与我们一起建这处工场可是做对了,现在并州城里,根本不担心没有生意。”
冷员外随口应付了几句,道:“洪员外,既然工场里忙碌,你就回去盯着。我到那边寻齐孔目,问一问他,以后生意全要经牙人是个什么意思。这事情,对我可不是小事。”
告别了洪福通,冷员外到了官府的工场里,径直找到齐孔目。
行过礼,冷员外道:“孔目,我见外面揭了榜,说是以后毛皮买卖,全部要由牙人经手,不许商户私下贩卖了。这种大事,怎么不跟我们行会商量?这样可是不好。”
齐孔目道:“商量什么?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件事情是由知州相公定下来,只管照做就是。”
冷员外听了不由低声埋怨:“知州相公怎么会管这种事情?我刚跟几个中原来的客商谈了生意,这可如何是好?不跟他们做生意,岂不失了信眷!”
齐孔目道:“谁说不许你们做生意了?谈好的生意,只管照做,只是要经过牙人。你们买方卖方谈妥了,哪个牙人敢把生意搅黄?当衙门不管事么!”
冷员外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便就不提此事。凑到齐孔目面前,低声道:“孔目,你是衙门的人,总知道些我们小民不知道的事情。且说一说,此次货场设牙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我总觉得,若是官府得不到好处,不该多此一举。”
齐孔目叹了口气,被冷员外缠得没有办法,道:“我也是听来的,信不信在你。最近这些日子,我们并州毛皮生意的名声传了出去,各地货商都来。只是货商多了,钱却不足,难免令人烦恼。便如从京城来的货商,最喜欢带茶。人人都带茶到并州,茶价便就跌了下来。他们的茶价跌了,便就买不到预计数量的毛皮。还有其他带香药的,带绢帛的,都是一个样子。如此下去,这生意哪里还能长久?现在货场里必须要用牙人交易,便就是把所有商人带来的货物都揭榜出去,不只是交易毛皮,他们这些货物也可以互通有无。通过牙人中间作合,不至于价钱暴涨暴跌,让生意好做。”
冷员外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孔目如此说,也有道理。我们这些商人,都是从雁门寨买生皮回来,再带熟皮回去卖。我也想来着,北地的生皮总有个限度,一张熟皮换两三张生皮,数目不对等,这生意总有做不下去的时候。只有其他货物的生意做起来,才是长久之计。”
先利用牙人掌控所有交易,再以牙人为主建立起交易所,再让商人投资订单,交易所账面上的数字当作货币,以掌握的各种货物作抵押。杜中宵想用这样的办法,使毛皮生意形成一个产业链,能够不断成长,不至于混乱不堪。不然,依现在的交易方式,从契丹换生皮回来,再卖熟皮回去,很快会让契丹那里的熟皮过多,生皮不足,形成灾难。到时候,从并州官府,到民间都攒了一堆毛皮,价格暴跌,生意就白做了。必须有足够的交易物资加入到这个商业链条,才能健康成长。
这生意如此麻烦,其中一个原因是毛皮是跨国贸易,宋和契丹都为了自己利益,对贸易进行诸多限制。比如两国都不允许金、银、铜钱和粮食出境,契丹禁止卖最受欢迎的物资马匹,大宋则禁止铁器等与军事有关的物资出境。并州不能把其他的香药、茶等交易吸引到城内,生意便做不大。
看着冷员外离去,齐孔目叹了口气。其实他也想不通杜中宵是怎么想的,在生意正红火的时候,突然要加入牙人。佣金倒是小事,多了这些人,便多了无穷麻烦,不好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