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大本的尴尬是有道理的,他作为帐房总管、堂主亲子却一直都不知道克山胡寨跟自家有过什么具体来往,甚至连克山在哪都不知道。
周遭千座大山,谁知道克山在哪个地方,若不是胡老汉还算脸熟,又言之凿凿,说他是来乘机讹诈都有可能。
最近又不是没这种事情,堂主和几个干将一死,隔几天就有人拿着伪造的文书过来索要钱财,若不是看胡老汉的侄孙出手帮了大忙,自己决计要对账才肯给付的。
“您老说个数吧。”黎大本直接让胡老汉报价,一副你开多少我出多少的架势。
“少堂主真是豪气,也不问我们拿文书出来核对。”聂力含笑说道
“唉,这不是,应该的。”黎大本被聂力道破心思不由闹了个脸红,陪坐着的张师兄等人赶忙救场说道:“这是应当的,还没谢过壮士的援手之恩呢。”
说完他们又是一通感谢,聂力听了只是摆手说道:“小事,不足挂齿。”
同衣堂本就是因为帮宗门做事才遭了难的,自己救他天经地义,只是暂时还不能明说,聂力风淡云清的听完他们的谢语,然后才掏出一封信件。
“这是黎老爷子签过的单据。”聂力将信件拍了拍,黎大本正欲起身接过去,却听到聂力又说道:“里面还有封我家族老写的信,言明必须由老夫人亲启。”
“啊?”黎大本愣了下,他的母亲是父亲的贤内助,但已经多年不管这种对外杂务,克山的事情自己都不知道,母亲怎么扯上干系了。
狐疑归狐疑,李大本还是将信件亲自送进内宅,一进门就看到母亲、妻儿都在那候着,黎大本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下,然后就把信件递给了黎老夫人。
“让我亲启?”黎老夫人更是满头雾水,她打开信封抽出一张文书。
文书很简单,就是普通的结款合约,同衣堂做矿山买卖,这样的合约不知道有多少份,上面黎如渊的签字和气息烙印也很熟悉,不似作伪。
再看另外一方的落款,也只是个潦草人名,但黎老夫人的瞳孔突然一缩,脑中莫名浮现了一把裁纸刀的模样。
说起书房文具,大家总是会想起笔墨纸砚这四件文房四宝,一半都会忽略裁纸刀,但它又是书房不可缺少的东西。
不管是宣纸还是草纸,买来时都是一大张,使用前需要用刀子将它裁小,用利刃裁切很容易裁偏而且易伤桌木,所以反而是刃口略钝的刀更好用。
裁纸刀就是这么一种专用于裁切纸张的工具,没有锋利的刃口,除了裁纸外其他都不适合,偶尔才用一次,用完就被人随便扔在角落。
有诗曾云:二月春风似剪刀,这把样式古朴简单的裁纸刀却反过来像春风一样吹散了老夫人脸上的凝重、严肃,还有那深藏的惶恐和哀伤。
“快请那位壮士来。”黎老夫人激动的吩咐,话还没说完又改口道:“不,还是我过去。”
李大本和他妻子诧异的看着母亲,不明白为什么母亲怎么会突然失态,母亲跟随父亲开创同衣堂,是见过风浪的人,这些天就算再艰难都一脸沉稳,今天这是怎么了。
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黎老夫人吸了口气,恢复往日那种沉着表情,然后迈步出门前往聂力所在的花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