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跑回了屋子,大口的喘着气,她从来没有这么恨过自己,她恨自己的无情,更恨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
十三站在原地呆立了许久,才望着空空的走廊喃喃的说道:“你还是不相信我,不相信我能保护你——我会证明的!”
月高风黑的晚上总要发生点什么,因为黑暗生来就是和罪恶相伴的。
“找我什么事?”黑衣人隐在最暗处。
“您要小心十三爷。”另一个黑衣人说道。
“他?……他也发现了我?”
“是,你在木槿花前找清月的那晚,他都看到了。”
“什么?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您请放心,除了我,我保证再没有第二个人看见。”
“是吗?”
“是。”
“敏敏,你不恨我吗?”
“不恨。”
“那你回去吧,我会保重的。”
……
“今天我轮休。”
“走吧,你也要保重自己。”
……
“那,那我走了。”含冰声音有些发涩。
“好的。”费色曜的声音也有些不正常。
含冰走后,费色曜背脊一阵发凉,十三爷看到了,那就意味着四爷也知道了,清月这颗棋子要废弃,他要亲自去办,可即使自己办了清月,被姑姑知道了,自己还是要死的。死亡的味道他并不陌生,只是这次他闻到的不是别人的死亡问道,而是他的。想起遇到清月那晚,他杀死的那人,那个人曾恨恨的诅咒过:“你也会有这个结果的!”以前他从不在意,现在他居然能想起那天的每一个细节,也想起了和清月遇到的每一个细节——为什么偏巧是在那天遇到清月?清月会是那人的诅咒吗?对,清月就是那人最后的诅咒,是他把清月送到自己身边的。自从有了清月,他频频暴露了自己,犯下了一次又一次致命的错误。回到住处,费色曜在禀报姑姑还是不禀报姑姑中惶惶不安,而唯一能确定的是:他要杀了清月!结束这个诅咒,结束与清月的恶缘!
清月从碗下拿出纸条,翻开《三国志》,一一解码后,只有四个字:万事俱备,清月微微一笑,然后拿起绷子坐在门廊前学绣花。
夜间,头陀顺密道进到了太子府,清月则在水法后面等着头陀。
“诶,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监守自盗了。”清月调侃道。
“你说什么呢?”头陀恼怒的问。
“那你告诉我,四爷怎么知道太子府的密道的?”
“大胆奴才!守好你的本分!”
“呵呵,你才是他的奴才,不要忘了,我不是!”
“废什么话,找我什么事?”
“我要四爷做一件事。”
“什么?有时我真想破开你的肚子,看看你到底有几个胆。”
“他做这件事,不是为我,是为他自己。”
“你说吧,四爷交待过,你吩咐的事我会按命行事的。”
“你没听明白,不是让你去做,我要他去做。”
头陀想了一下,道:“你说吧,我会一字不落的转告四爷的。”
“好,不过,事关重大,只能转告给四爷一人,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你不信我?”头陀有些生气,若不是清月身份特殊,以他的性格绝不会被一个小丫头奚落去的。
“我信你,可你不会信我,你只相信你的四爷。现在你能忍受我的冷嘲热讽,我的命令,完全是因为四爷的缘故。”
头陀一愣,随即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对四爷的事千般上心,可你性格有冲动的一面,假如你对我的吩咐不上心,会坏了大事。”
头陀闯荡江湖十多年,遇到的人形形**,除了师父外,她是第一个看出自己本性有冲动一面的人。这个小丫头果然不简单,难怪四爷看重她!
“吩咐吧,我会注意的。”
清月随即一笑,在头陀耳边一一交代,头陀听着听着汗从背脊滑落,听完他不敢相信的看了清月一眼。清月不屑的说:“听清楚了吗?不清楚的可以再问。”
“听清楚了,只是我没听错吧?”
“没有,事关重大,所以请你不要因为自己武功高强自负而给四爷带来麻烦。”
头陀哼了一声,转身顺原路返回了。
清月离开水法,这东西在现代叫喷泉,西方流传着对着喷泉许愿,愿望终将被实现。清月背对着喷泉,默默许下了人生最后一个愿望,许完后,把随身带的那枚康熙大子抛进了水法中,此后,她不再需要和上天约定什么了。扑~,大子落入水中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花香味是如此的醉人,空气中的甜味让人感觉活着的美好。
早晨,太阳依然会升起!
“太子爷,我已经准备好了,您晚上有时间吗?”
“若早朝没事,我一定准时回来。”胤礽禁有些紧张的回答。
“好,奴婢等您消息。”清月发现了他的秘密,婉然一笑,安慰这个男人,胤礽摇了摇头,快步的离开了。胤礽的背影是如此的孤寂,一抹明黄掩不住他的悲哀,清月眼神复杂的看着远离的胤礽,胤礽只是自己的匕首,自己要他刺向康熙,为他和太子妃做的这一切,全当补偿他们,减轻自己内心一直压抑着的罪恶感。
夜静了,清月把太子妃带到湖心亭中。
“清月,你说有事,这是干什么呀?”太子妃不解的问。
“一会儿,您就知道了。”清月笑着退下了。
清月渐渐走远了,石梦欣环顾四周,黑沉沉的,水气升起泛着着阵阵的寒意,石梦欣不觉有些害怕,叫了声:“清月~”
叫声刚落,几道亮光从眼前飞过,四周的红灯笼同时灯笼亮起,照得整个湖心亭如梦似幻,胤礽提着一盏没有点燃的红灯笼,面带扭捏地向她走来。石梦欣不自觉的退了两步,随即感到不妥,马上给胤礽跪下,心中开始埋怨清月,口中慌乱的请安:“臣妾拜见太子爷,给太子爷万安。”胤礽俯身柔声说:“梦欣,你我夫妻,不必这样。”胤礽温柔的抓住她的双手,石梦欣微微一颤,胤礽爱惜地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梦欣,以前我对你不好,是我错了。”胤礽眼中难得充满了愧疚。
“太子爷不必自责,是臣妾做的不好。”石梦欣漠然的说。
胤礽看了看石梦欣的表情,里面除了冰冷,还是冰冷,没有一丝的柔情,不觉有些难过的说:“清月说过,我们错过了彼此的十年,后面的日子就不要错过了,我知道错了。你也知道,我从来不会求人的,但此时此刻我求你,求你原谅我,我以后不会荒唐了,我会好好对你的。”
“臣妾不敢当,太子爷有什么话就直说,臣妾会做好的,不管是您要我去求臣妾的父亲,还是进宫去求娘娘们,或者您要纳妾,臣妾都会为你做的。”
胤礽惊愕的看着石梦欣,回想起来,这十多年的夫妻生活,自己每一次对她好时,总是要求她替自己去办这样或那样的事,长久以来酿的苦果终在今日品尝了。胤礽苦笑一下道:“梦欣,我没有其他意思,这次,我是真的想对你好。”
“爷无需担心,我们依然是恩爱夫妻。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走了。”石梦欣把恩爱两字说的格外清楚,然后俯身施礼,要退下。
面对即将要离开的石梦欣,胤礽无措的抱住了她。低声说:“原谅我,原谅我,我只有你了,你都不肯原谅我了,在这世上再没有人肯原谅我了!”
“您言重了,臣妾担待不起。”
“不要气我了,孩子,我们还会再有的。”胤礽说这句话的时候感觉如此生涩,生涩如同吞下了一斤黄连,苦得他肺腑都要涌出。
石梦欣沉默无语,胤礽更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突然,四周的灯全灭了,石梦欣有些晕,不知胤礽要还做些什么。
“梦欣,刚才周遭灯火通明,我不明白能在夜晚给我指路的只有我手中的这一盏,而现在,如果你不帮我把这盏灯点上,我终将在这黑夜中迷茫,帮我把灯点上,好吗?”胤礽小声的央求道。有凉凉的东西落到了胤礽的手上,胤礽知道那是梦欣的泪,他小心的把梦欣转了过来,用唇温柔的为她擦拭着。
“是清月教您的吧?”石梦欣问。
黑暗中胤礽虽看不出石梦欣的表情,可她的声音不是原谅,是委屈,是伤痛,是鄙夷。
胤礽心知梦欣对他误会了,忙说:“我和清月没什么,她是漂亮,这两个月来,我经历了什么,你应该知道,我以爱新觉罗的名义发誓,我此后定不负你。”
“清月是个好姑娘,和其他女子不同,您好好待她,不要让她伤心,更不要让她为难。”说完,石梦欣推开胤礽,跑开了。胤礽从来没见过温柔婉仪的石梦欣反抗自己,即使那个不堪的夜晚,她也不曾反抗,望着石梦欣消失的背影,胤礽痛苦的嚎叫:“梦欣,梦欣!石梦欣!”
清月在不远处观察着一切,等胤礽发出绝望的叫声时,清月遗憾的摇头,看来嘣了。恋人的爱,爱的越深,就会恨得越切。胤礽让石梦欣伤情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到的,那解开这一切,也不是一次两次能如愿的。清月静静等着胤礽在水心亭疗伤,直到天色微微泛白,清月才走了过去,轻声的说:“爷,您先上早朝,怨不是一天积攒的,更不会在一刻中消融。”
啪~,耳光清脆而响亮,清月被打得眼冒金星,她心知不好,胤礽性格中的暴戾又复发了,连忙给他跪下。胤礽开始发狂,对跪在地上的清月拳打脚踢,每一下不留一分情。清月痛苦的护住了致命处,任胤礽发疯。胤礽掐住了清月的脖子,开始用力,几个月前死去的婢女的惨样出现在清月面前,清月恐惧的反应过来,自己再不有所行动,那下场将和死去的婢女将一模一样。清月用尽全力叫出了两个字:“娘亲!”胤礽的表情渐渐有了变化,手劲也慢慢松懈下来。
“对,对,对,对不起,清月~”胤礽颤抖着把手从清月脖子上拿了下来,接着抱着头痛哭道:“我这是怎么了,我这是怎么了,我到底怎么了?我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怎么办?清月,清月救救我,救救我,救我!”
经历了刚才的生死,清月只想从胤礽的身边逃走,然而理智告诉她,她不可以,这样会再次激怒胤礽,让他再次发狂,不知下次那两个字是否还能再救她一命。全身颤栗的清月忍住了恐惧,鼓足勇气抱住了胤礽,拍着他的背,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真的没事了,不要怕,不要怕,我在这里。”
“清月,这不是我,这不是我,我不想杀死你,我只是,只是一时失控。”
“我知道,您不要这样,嘘~,什么都不要说。”清月依旧轻轻的拍着胤礽。胤礽像一个婴儿似的偎依在清月的怀里。
两人就这样一直到骄阳四照,烈日当空。
“你说我该怎么办?”胤礽呆呆的问。
“您最近经常拜佛吧?可有人曾跟我说过:佛的真谛不是满足你一切,而是让人内心平静。人心最可贵的就是平静,您把什么都弄得患得患失,心里装得满满的,连拜佛都是为了得到,您能不累吗?累了,就歇下,这样就不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