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九千甩去指尖上的鲜血。
昏倒了一个侍女自然有下一个贴心的送上缎帕,小心谨慎的模样,只恨不得替九千岁大人将手指缝隙都擦拭干净。
因此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对他的情绪没有丝毫的影响。但他眼底的阴鸷仍久不曾散去,似乎只有如此才能将他内里柔软的一面保护起来。
他目送着那具下人的尸体送出别院,血被流水冲散,只留下淡淡的粉红色痕迹。
叶禹之等了许久,才将手松开。
沈明月重新回归光明,下意识地歪着脑袋,半眯着眼睛躲避刺目的光线。
孟九千立刻拍掌。
穿月色薄衫的侍女登时会意,青色的罩纱缓缓落下,八角亭上的铃铛被换成红色的琉璃宫灯,融融泄泄的暖意,映得人脸如早春杏花,含羞带怯。
沈明月向来知晓孟九千排场大,却也不曾料到他竟这般奢靡。
琉璃造价高,宫廷酒宴偶有葡萄美酒夜光杯。今日见这贵族追逐之物居然只做了几盏照明灯。
但孟九千所做不仅如此,那顶替前人而来的侍女布置完院中景色后,双手捧着一件小盒子走进来。
盒中放着一盏巴掌大小的莲瓣灯,花瓣层层叠叠,下部如白玉纯洁,而上部却点缀着红色。
若你仔细去寻纰漏,又只能感叹天衣无缝。
沈明月见奇欣喜,不由多看了两眼。
孟九千单手捉住她的手腕,慢慢摊开她的手指,冰冷的指尖从腕部划到掌心。
沈明月一时摸不准他是何意图,忽觉掌心一凉,平白多了垂坠之感。她一抬眼就看小巧的莲花于掌心处的绽放。
“鲜花美人,相得益彰。沈师既然喜欢这灯,我也就做个顺水人情。”
“可若她不喜欢呢?”叶禹之自然发声,他身子前倾,恨不得立刻将沈明月护在身后。
处于风暴中心被百般爱护的小月牙不懂这两人怎么又较起劲来。
唐清月却坐享成人之美,直接将人拉近自己的怀里,笑着说道:“小月牙,你知道为什么空气中突然弥漫着好浓的醋味吗?”
“醋?这也没有啊。”沈明月努力吸着鼻子,浓郁的丁香呛得她鼻腔发痒。
“我还当你在落星山那一天是真开窍了,原来还是傻乎乎的。”唐清月亲昵地一拍少女的额头,可面色突变,敛去笑意,转向还在斗气的两人道:“玩笑就止于此,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沈明月想了想:“难道是钱庄一事?”
“正是。”唐清月点头道。
“京城钱庄业务被多宝阁和落星钱庄垄断。”多宝阁是朝中权贵暗中扶持,强龙不压地头蛇,我想应该不会有人太岁头上动土吧?”她端详二人神色,悠悠抛出这个问题。
沈明月也有了自己的盘算。
唐清月如此说,定然这两家的账单皆出现问题。沈家原本也是接近机密的存在,但由于自己远离政治的旋涡两年之久,所以一时难以重新融入这个圈层。
但这并不表示,她已经被排除在外。
这件事叶禹之自然早已知晓,因此他同样清楚原本的沈府已经成为九千岁的宅邸。所以在沈明月不由自主来到此处时,未加阻拦。
两人间早有嫌隙,但大敌当前,不得不摒弃前嫌,对这件事重做规划。
而当叶禹之因为她不知道的原因,被迫放弃落星左无因的身份,唐清月因为家族利益无法奋战在一线时。
他们都需要一个代理人的角色。
这个角色首先应该是绝对忠诚的存在,自己被唐清月捏住身份,没有回旋的余地。其次这个人对京中势力有一定的了解,不要求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至少也该知道落星钱庄是国师一派,也是在燕渡山鼓励下收敛财物的设施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