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李城隍说道:“我想的,却与你想的不一样。”
黑木王冷笑一声,道:“能有什么不一样,别跟我说他已经无欲无求了,如果真是这样,他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你以为他是真的要庇护这天磨城吗?错,他是想得到那阴世王玺!”
铁李城隍没有回答,沉默有时候是支持,有时候则是否定。
黑木王只是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你现在看这天磨城四周,看似安安静静,其实周围暗处已经有许多人关注着,只是大多数人并不知道那城隍冥府之中的阴世王玺而已。当他们知道的时候,必定会出暗夺的心思。到时候就算他尽得天磨信仰又如何,他的肉身根本在古霄天剑峰,在这天磨城中,他仍然是无根之萍,随时都可能会湮灭。”
“你我离开了神域,不也是无根之萍,与他并没有多大的区别。”铁李城隍说道。
“所以,我们要到最后才出手。”黑木王说道。
“抱歉,我还要回家看看能不能讨上一房老婆,传宗接代才是大事啊。”铁李城隍突然莫名其妙地冒了一句话来,说过多也不管黑木王的反应,转身就走,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黑木王眯着眼睛紧紧地盯着铁李城隍消失的方向,脸色铁青。他自成为神祗以来,就再没有这般被人无礼轻视过,听到铁李城隍的话,一口老血几乎倒喷而出,深吸了口气之后,缓缓吐出来,暗自决定这里的事一了结,一定要让铁李城隍知道自己的神通手段。
铁李城隍化为一道灵光直向铁李城而去,他自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君子,可是也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小人。陈功助他脱身,所以他离开了,不与陈功为敌,这是他的想法。这一离开,就算是还了陈功那一次出手相助的人情,下次再遇上,就是完全不相干的陌路人了。
陈功的身体可以说是无形无质,本就是元婴之体,能量之躯。便是在愿力之火中,他却有了当年第一次帮葛啸天扛天雷的感觉,清晰地感受到了愿力对于元婴寄存的赤焰剑的祭炼。
那强烈的信仰愿力不断地通过陈功的这具元婴剑体,涌入到了神魂敕符之中,然后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的限制,传导到了天剑峰山神庙的神像肉身里,化为汹涌的法力,被莲心火净化成强大的仙元力,让那原本只是有了一点重生苗头的七大元婴,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起来。
在这个过程之中,陈功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如果自己的肉身神像可以挪移到这里的话,或许借着这愿力之火,可是将缠绕在灵魂之上的禁仙梦魇术驱除掉,只是现在那座神像,与古霄山脉的灵脉相连,化形之前根本就移动不得。
愿力之火熊熊燃烧着,那失去了本体的赤焰剑在愿力之火中散开,与其融为一体,成为一片烟雾,在普通人的眼中,空空如也的祭台上凭空生出了一片霞云,霞云如焰,升腾而起。
火舌窜起,汹涌澎湃,仿佛能够焚烧一切,然而这火焰却并没有半点声音发出,静谧得让人心悸。
陈功仔细地体悟着这源源不断的信仰愿力,从中感受到了一股股的不甘与不屈,那是一种被人无故剥夺生命的愤怒,如浪潮一般汹涌。
借势引动天地之力修炼,是修行的一种手段,也是一种极为高明的手段。当陈功与这天磨城二十万人生出愿力相融的感觉时,陈功心中立即生出了一种可以搅动这天地的感觉。就在那愿力火焰与赤焰剑融合的一刹那,陈功感觉到自己成了一把想要冲破一切枷锁的剑,成了一团要焚毁一切的火焰。
很自然的,这越窜越高的信仰愿力之火,一下子仿佛有了思想,有了攻击力,扑向了旁边的城隍庙,没有呼啸的风声,却有着弥漫的剑吟声,仿佛有千万把剑相继出鞘,一切都是那样自然,因为二十万天磨生灵的愿望就是要毁来那座城隍庙,灭杀其中的邪灵。
冲天的火焰如随风卷起的海浪,朝着那恐怖而神秘的城隍庙扑了下去,城隍庙瞬间化为了灰烬,这灰烬不是那种被燃烧之后形成的灰尘,而像是被有形重力碾压后的粉尘。
尘土飞扬,弥漫虚空。
许多离得近的人那紧张的心还没有松弛下来,剑吟声中突然响起一声咆哮,这咆哮如兽吼,又似生人喉咙之中被浓痰堵住了,叫出来声音含糊不清,但是听在人们的耳中却有一种残忍凶恶的感觉,仿佛咆哮之人喉咙的堵着的是刚刚吃进嘴里的生肉,嘴角、牙齿上仍然沾着碎肉与鲜血。
这是听到这声咆哮一瞬间生出的感觉,无论是远近的人都是如此。但是离城隍庙极近的人却不光是听到了,在咆哮声响起的时候,已经看到了自城隍庙废墟地底钻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似人非人,有着人的形体,却没有一丝人的感觉,它的身体似实似虚,上半身在地表,下半身在地底,坚硬的地面对于它来说,就像是软弱的泥地。
“恶鬼啊,这是来自地狱的恶鬼!会噬尽眼中生灵……”有人惊恐地叫喊道。
如果是完全不了解的一种东西,不知道它会危害到自己的生命,人们还可以用种种理由去欺骗安慰自己,这大概就是无知者无畏。然而恶鬼之名在人间极盛,却又神秘非常,当它一出现时,立即感受到铺天盖地的恐怖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