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雎有些惶恐,得知不止是自己陪侍,才稍稍定了心。
从上次娘娘告诫他别一人到处转悠后,他就没敢独自一人做过事,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吃饭,睡觉都有人盯着,光想想就瘆的慌。
先皇在享受上总比一般人都有造诣,显然后山的瀑布曾吸引过他,为了便于观赏,陡峭的山崖都能被铲平出了一条宽敞的道路,中间断开的堑峰被高高架起了一座长长的金吊桥,每一层都雕刻着皇家御用的龙纹,庄严、霸气,盘旋在若隐若现的山雾中,踏上去仿佛进了仙界的龙穴一般。
那千尺瀑布似从瑶池倾泻,激湍翻腾,珠玑四溅,如四蹄生风的白色骏马,又如一匹永不断头的银色绸布,变幻莫测,美不胜收。
为怕震耳欲聋的水声影响听觉,沈沉瑜离壮阔的山瀑一段距离站定,水花溅在脚下,慕容瑾握着她的手,凉风吹过,也丝毫不影响她的体温。
“如何?”慕容瑾没有错漏她眼底的惊艳。
“甚美。”沈沉瑜叹为观止。
若是在严寒的冬季,冻成千尺银雕,不知会何等地晶莹震撼。
慕容瑾似猜出了她的想法,笑道:“无论多寒的天,这瀑布的水从来都没有结过冰。”
沈沉瑜惊讶,想问他莫非冬日悄悄来过,毕竟先皇从未让除他钦点以外的皇子住过行宫。便是她这位丞相千金嫁与了慕容瑾,也不见对平王有所侧目。相反,每次她进宫,迎来的都是那位老皇帝冷漠的眼神。
慕容瑾神色淡了下来,没有去看身后的慕容珏,静静道:“朕曾听旁人提起过。”
日光从天际垂照,瀑布在光圈的笼罩下变得愈发气势磅礴。
帝王傲然立于前首,不断奔腾的流水似能将往日不可告人的屈辱与轻视冲刷殆尽,唯余此刻的尊荣。
“皇后若想见,冬日再来一遭便是。其实,朕也不大相信,总想着亲眼来瞧上一瞧。”最后一句,他说得很轻。
这一刻,沈沉瑜彻底懂了他为何要汲汲营取,不惜一切代价抢夺皇位。然而他刻在她心里的印象,永远是最后那个睿智到冰冷无情的君主,处于败者的角度,她敬仰有加,毫无资格同情。
“好啊!”沈沉瑜微微笑道。
回眸的身姿如春柳拂面,飘逸的常服在风中起舞,满身的风华在山水之间绽放如佳句,美得独树一帜。
林轻风暗自抽了口气,小时候他就觉得皇后比一般的小姑娘好看,可惜那个时候认定是庄哥养的小夫人,就没勇气瞎表情意,如今就更不敢亵渎。
林轻风看似如常的站在一边,但面对玉坠的表情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没感觉吗?送了几天花,怎么看到他一点反应也没有?是他魅力不够,还是表达得太含蓄?
玉坠没有察觉他的注视,正忠心地注意着沈沉瑜的一举一动,在她心目中,再美的风景不及娘娘的一笑来得吸引人。
林轻风立即收起散漫的情绪,有庄司命为前车之鉴,他打定主意要找个机会向玉坠问清楚,愿不愿意成为他的良妾。
关雎站在瀑崖的另一角,正好可以目睹沈沉瑜的侧脸,怔忪间,两只膝盖突然剧烈一痛,身体惯性地朝瀑崖下坠去。
无意中瞥到这一幕的玉扇瞳孔遽然睁大。
“小心——”惊险之下,身旁有人及时地拉住了他。
沈沉瑜蓦地望过去,慕容珏正抓着关雎的一只手,捡了一条命的关雎脸色被吓得发白。
“怎么回事?”慕容瑾不悦被扰了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