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太后面容沉稳地转动了手里的一颗佛珠,江凝雪戒备地看了沈沉瑜一眼,神智绷紧,周身的寒意瞬间驱散。夸她?什么意思?
她的进宫已成定局,可不是她的恩赐!
肢体比思想要快一步,江凝雪面颊浮起一团娇羞,朝着沈沉瑜微微行了一礼:“皇后娘娘谬赞。娘娘天姿丽色,和慧仁善,臣女仰慕娘娘已久,日后若能侍奉娘娘跟前,当是臣女的福分……”
江太后赞许一笑,精明的双眼眯起一条缝:“容不得哀家舍或不舍得,凝雪这次都已在选秀名册上。按规矩她本该与其他秀女一样在家中待选,可哀家向来由她服侍惯了,便做主让她下月从坤寿宫直接入储秀宫遴选,皇后可有异议?”
“但凭太后做主。”沈沉瑜目光带笑,浑身上下散发着迫人的贵气,这是手握后宅大权自然养成的气度:“那臣妾可要差人妥帖准备,迎接江妹妹进宫了。”人家姑姑愿意,她何必讨嫌作恶。
江凝雪闻言害羞地垂下眼睑,脸色变得更加艳红了。
沈沉瑜欣赏完她拈手即来的娇羞本领,按捺住心底想将她拍死的不高兴,慢慢起身道:“后宫空置了半年多,不少宫院需要修整打扫,臣妾回去看看内务府那儿准备得如何,就先向太后告退了。”
江太后颌首:“辛苦皇后了,后宫暂无其他嫔妃,少不得皇后诸事要亲力亲为,若遇到什么难解之事,可尽管来问哀家,哀家虽已不打理后宫,但能出一份力就一定出……来人,将画卷一同为皇后送去凤藻宫。”
“谢太后。”沈沉瑜仪态万千地展开凤步,转身,带走一殿的光耀。
江太后在人离开后,含笑的唇角随即高高抿起。
谁都不可能一成不变,可仅过了一晚上,沈沉瑜就给了她莫大的改观:“凤藻宫里的奴才可真尽心,能让骄傲的刺猬收拾起一身的尖刺,真令哀家刮目相看。”
目光定在江凝雪身上,十分的满意因为沈沉瑜的改变而被打了折扣:“凝雪,看到没有?你要学的还很多。”
……
金钟敲响,早朝结束。
甫一踏出金銮殿,围住沈望舒的臣子越来越多。
“沈相,天香楼出了新菜品,可否赏脸与下官饮酌几杯?”
“仙机阁出了难得一见的佳玉,在下作东,邀请沈相同去把玩一二……”
沈望舒步履沉重地走向宫门,心思还遗落在早朝时皇帝阴沉难辨的脸上,对于同僚的竭力讨好视而不见。
隔着一道宫墙也不能阻挡消息传入他的耳中,预想女儿会闹脾气,可——将人踢下床榻?如此不给皇上颜面,平日再疼也不能赞同女儿所做的是明智之举。
幸而皇上没有一怒之下废了皇后。
沈望舒不由得懊悔自己当初将沉瑜许配给新皇,是不是做错了?
升入内阁后,他的仕途再难更进一步,插手皇储之争只是为了保沈家百年根基,可谁能想到最后关头,带兵闯进帝殿的却是最弱的那一个?
形势所逼,他只能顺势换下遗诏,抢下从龙之功。
想到慕容瑾的蛰伏,他心里就阵阵发寒,为了皇位,他暗中谋划了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