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著名边塞诗人岑参说了,北风卷地百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由此可见塞外之苦寒,农历八月份的胡地已经开始飞雪了,眼下正值寒冬腊月,下雪更是不在话下了。
帐外,西北风呼呼地刮着,大雪纷扬如漫天飘絮,旗杆上那面旗帜都冻得板结了,任尔西北风劲吹,依旧岿然不动。
帐内,痛苦的呻吟声像杀猪一般,只见李大礼趴在厚厚的地毯上,露出鲜血淋漓的八月十五,他中枪了,铅弹刚好击中了屁股墩,此时军医正用烧红的匕首给他挖取深入肉中的铅弹,那滋味难以形容的“酸爽”。
话说李大礼也是倒霉,他本来是穿了盔甲的,但为了减小阻力,让战马逃得更快一些,所以他屁股离开马鞍,向前弓着腰打马飞驰,结果子弹便像长了眼睛一般打在了他的屁股上,那个姿势,盔甲刚好护不到他的腚。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铅弹终于被挖出来了,但李大礼也痛晕了过去,菊花一片狼藉!
这名军医显然是专业的,接受过缝合培训,事实上自从徐晋当年“发明”了伤口缝合法,如今这种治伤的方法已经在大明军中,乃到民间普及了。
军医熟练地给李大礼缝合了伤口、止血、消毒,包扎好,然后对旁边面色阴沉的李福达行礼道:“王爷,三少主伤口中的铅弹取出来了,幸好不是要害,养几个月就能痊愈了。”
李福达点了点头,把军医打发了出去。当几名婢女收拾打扫的时候,李大礼便醒了,痛醒的,这个时候可没有止痛药,全靠自己硬扛,所以这货痛得不停地哆嗦呻吟。
“没用的废物,这点小伤都抗不住!”李福达见状冷斥道。
李大礼顿时不敢叫唤了,忍着阵阵剧痛,咬牙切齿地道:“此仇不服非君子,老子要让薛冰馨那贱人尝尽人间所有酷刑,方能消心头之恨。”
李大礼认不得开枪击伤他的是谁,所以便把账算到薛冰馨的头上了。
李福达的眼底闪过一丝狠冷,他最擅长的就是打埋伏,本想今日收服厉氏双煞的,结果却被反埋伏了,终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而且至今他还没弄清这支突然杀出的骑兵身份,不过,既然对方使用了燧发枪,十有八九是明军,也就是说,薛冰馨得到了明军的支持。
李福达心中一动,突然醒起了去年突袭丰州川的两千神机营,后来遁入了大青山中不知所踪,难道他们竟然熬过了去年的寒冬?
李福达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顿时有点坐立不安了,谢二剑和戚景通两人去年仅率两千骑便摧毁了板升城,随后搞得鄂尔多斯天翻地覆,甚至把麦力艮济农都干死了,其后更是在十几万骑兵的围追堵截下全身而退。
试问被这样一支精锐骑兵盯上,李福达如何能不忌惮,关键此刻对方还在暗处打黑枪,这次自己中伏,证明对方的耳目灵通,看来自己日后行事要多加小心了。
李福达正琢磨着,忽闻外面的风雪声中传来了急速的马蹄声,不一会,一名臃肿得狗熊的鞑靼大汉挟着风雪闯进了营帐,失血过后的李大礼本来就十分虚弱,被冷风一吹,登时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李福达皱了皱眉,胆敢未经通报就闯入自己营帐的,除了俺答派来的人就没谁了。
这名鞑靼大汉确实是俺答的传令兵,他是来传达命令,此人先是昂然地扫了一眼死狗般趴在地毯上的李大礼,然后取出调令大声道:“索多汗命福王率所部,十日内赶到开平会战。”
李福达接过调令沉声道:“本王知道了,来人呀,带信使下去休息。”
这名信使被带出去后,李大礼咬牙呸了一口,骂道:“俺答还真把咱们当他的麾下了,这寒冬腊月的,竟然还让咱们冒雪赶路,给他打江山卖命,我呸,父王不必理会他!”
李福达皱了皱眉,一个月前,他的部队才从前线轮换下来休整,结果现在又被调上去了,俺答这分明就是把自己的人往死里用啊,果然不是自己的不肉痛,不过,他现在寄人篱下,实力也不允许他跟俺答叫板,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来人!”李福达没有理会愤愤不平的儿子,对着帐外大喝一声,一名亲兵立即闪了进来。
“传本王命令,雪停后全军开拔。”
…………
嘉靖五年腊月二十五日,开平,一个距离察哈尔大汗王帐仅五百里的地方,两支大军在茫茫风雪中对峙着。一方是由俺答亲自率领的鞑靼右翼大军,一方则是由阿勒泰率领的鞑靼左翼大军。
在博迪大汗死后,其长子达赉逊继承了鞑靼大汗之位,誓言要杀死俺答为父报仇,并派出麾下猛将阿勒泰领兵攻打俺答。
在此有必要说明的是,鞑靼分为左翼和右翼,一共六个万户,左翼分别是察哈尔、喀尔喀和兀良哈,而右翼分别是永谢布、土默特和鄂尔多斯。
现在俺答已经一统鞑靼右翼,是右翼三万户的共主,达赉逊这个名义上的鞑靼大汗,实际上只剩下左翼的半璧江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