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愿不敢说好,似春先反应过来,“你快去快回,这里我照应着。”
“嗯嗯。”
等荨儿走远,似春摸了摸祈愿握紧的手。
“夫人,依您说的,我们先做好自己的份,我先扶您去再看一遍病人,然后侍候您洗漱睡了,冬华他们的房间我会安排的。”
“是,我们先做好我们自己的份。”
一夜无眠,听着屋外此起彼伏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祈愿在黑暗中闭眼又睁眼、睁眼又闭眼,始终无法安下心来。
看来从天朝回来的士兵,真的所剩无几了,不知柳婆婆的儿子回来了没,她的儿子年二十,只比祈愿小几岁,六月刚娶完亲就被征入军队出征,家中老小都等着他回来。
柳婆婆和媳妇从瘟疫中死里逃生,就是念着远在河对岸的他能平安回家。
没有国哪有家,一国的领导层指引着国民的方向,无能又荒诞的领导如何能给国民指引方向;没有家哪有国,家破人亡,拿什么支撑百姓心中的国,不管你让我皈依于什么样的国主都行,只要你把我的家人还回来。
祈愿转了个身,眼泪从一边流到另一边。夏夜微凉,纵使似春睡在身侧,祈愿也觉得遍体微凉,始终无法温热起来。
世间争端如此多,祈愿没参透,有什么能比家人的安康更重要。
***
今日是中元节,晚上河边将举行河灯祭,除了感染瘟疫的村民被隔离外,其他的村民可以放河灯,寓意送走疾病灾祸,悼念因瘟疫逝去的亲人,祭祀因战争而死于他乡的亲人。
用了晚饭,祈愿和似春与荨儿说了一声,到河边散步。
明月半挂在夜空中,星星点缀闪烁,奈河平缓不似往常,奈河上飘着一艘艘纸船,静静漂浮,微风拂过,仿佛一切都为了这个特别的节日而特别了起来。
似春一边扶着祈愿沿河边走,一边将路上看到的情形轻声描述给祈愿听。似春突然停下了脚步,祈愿感到奇怪,刚想开口问她。
“前面是柳婆婆和她的媳妇,她们在放纸船。”
“继续走吧。”
似春继续扶着祈愿慢慢走向人少些的下游。
“只可惜未能救到荨儿。”
祈愿摸着村长给她们的纸船,不觉潸然泪下。
思绪飘到天朝国,不知夏可如何,不知圆欢乐如何,不知家人如何。平日总是多事,竟忘了珍惜眼前人的道理。如今眼中倒映的河灯,是否能送走人们未好好珍惜离去的人的遗憾和痛心。
祈愿蹲了下来,听着似春给河灯点燃了蜡烛,轻轻放到河面上,放手。
祈愿送走灾厄,祈愿赶去病痛,祈愿故人安息。
河灯顺着流水慢悠悠飘走,过往的行人没有欢笑、没有哭泣,配合着月夜星空、微风吹过的声音、脚步轻踩在鹅卵石上的声音。
“钟…”似春突然喊了一个字便又归于无声。
祈愿起身,正想问怎么了,已被一个宽大的胸膛拥入怀中。
他的体温微烫,由外而内渐渐暖和了祈愿的身心。他身上的香气安神,祈愿瞬间忍住了快决堤的泪水。
这重逢的时刻,所有语言都是多余,所有泪水都是奢侈,唯有双手环腰紧紧回抱他,只为与他紧密相连,祈愿再也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