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清点点头,面沉如水:“划得快些。”
弓弩院出来打两个弯,就是一条南北向的马行街,此时看去已如宽阔河面一般。
但邵清二人快不起来。
街右的残垣顶上,陆续有人呼救,求邵清他们将自己与家小渡到街左的高楼去。
此处也的确集中了樊楼、庄楼、观音院等,店家与僧尼,亦在晨曦里冒着秋寒,来回救人。
邵清怎么忍心拒绝,与吕刚一路施救,终于驶过马行街、来到青江坊外时,已过了辰初,空中虽布满阴翳,天光却大亮了。
邵清看着已漫过坊柱上那朵木雕莲花的水面,心凉透了。
他对吕刚道:“划进去。”
吕刚不敢多言,照做而已。一路拿竹子探来探去,并未戳到水下有人。
巷子里静悄悄的,到了沈家早已大敞的小红门前,邵清大声喊道:“二嫂,姚娘子,美团,汝舟……”
他连唤数声,无人回应。
吕刚尚未反应过来,邵清噗通一声跃入水中。
吕刚惊呼:“先生,你不会水。”
邵清抓着竹筏边缘,有些尴尬,愠怒喝道:“你不也不会么?有筏子在,慌什么!”
他试了试,还好,水面最多到脖颈。
但此时此刻,邵清反倒更紧张了。
若洪峰初歇之际,水都如此深,那昨夜汴河决堤时……
邵清想到此,哗哗地扒拉着浑浊的泥水,提着一颗心,摸索着,将三间房都细细探查,又折到灶间看了。
什么都没发现。
她们定是机警,逃出巷子另寻地势高的避难之所了。
但会不会,又在外头街上遇到更为激越的水流?
邵清刚回到天井里爬上竹筏,二人准备划出院时,邵清忽然叫声“停”。
他看到,院墙的石缝和墙顶覆盖的茅草间,竟然密密地趴着一溜黑甲虫。
定睛一瞧,可不就是姚欢养的那些鳌虾。
水面上漂着笸箩和木盆,邵清让吕刚钩了过来,一一将小龙虾捉进木盆中,拿笸箩盖了,放在筏子上。
出了巷子,邵清问吕刚:“若是你,会怎么逃命?”
吕刚沉吟片刻,道:“南边是汴河,定不会往南。若往北,也不会往西北方向,那里是皇城,怎会让人上去。先生,马行街一路过来,未曾看到她们。东边有上清宫和丽景门,方才听几个酒楼的人说,夜里不少百姓往那边跑,划过去看看?”
邵清觉得这个思路很合理,二人于是又往录事街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