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出身名门,就是出身名门吗?那我还说,他出身娼门,是一个下九流之辈。”黄四爷直觉面子里子全部丢光了,此生,他还没有受过这般的奇耻大辱。暴怒之下,他不管不顾地嘶哑着嗓子怒吼道。
王琳琅双手握拳,骨头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似乎有一只隐藏的猛兽,要从那骨头的缝隙里咆哮着扑跃而出,“你说什么?”她冷着脸,轻轻地说道。
明明这声音很轻,可是,好似泰山压顶一般,让人有一种无法呼吸的窒息感。
“我说,你出身娼———”
黄四爷话还没说完,身子突然闪电般被人拎起来。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这阵如同疾风骤雨般的耳光,扇得他头昏眼花,腮帮子如同找了火一般,又痛又麻,好似已经跟身体的其它部分分离。而大脑好似已经停止了运转,无法思考,唯有那一波高过一波的痛感,占据了他全部的身心。
“我叫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满嘴喷蛆。”墨五像拎小鸡般拎着满身横肉的黄四爷。手下的动作,却是一下快似一下,像是打快板似地,扇打在那张猪头似的脸上,动作迅疾,令人眼花缭乱。
众人都呆了,他们怔怔地望着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汉子,瞧着那被打得已经看不出人样的黄四爷,腮帮子不约地也跟着痛了起来。
一时间,只听见那如同爆竹般炸响的连环耳光声,响彻在街道之上,就连众衙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震得愣住了。
一刻钟之后,墨五像是甩垃圾一般,嫌弃地将黄四爷扔在地上。
那满身肥肉的黄四爷,像是一大堆泥巴一样,软软地瘫倒在地上。他脑袋发昏,满嘴血腥,不由地低头一呕,竟生生吐出满口的鲜血和数十颗白色牙齿。瞧着地上那一大滩血水,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似是有无尽的血光直往脑袋里冲。他偏过头,顶着那张看不出人样的脸,如同看着杀人仇人一般,死死地盯着墨五,似乎要将眼前之人,宛心挖肺,碎尸万段,才可解他心头之恨。
墨五居高临下地瞟了他一眼,像是看着世间渺小的蝼蚁一般,充满了鄙夷和不屑,他像踢死猪般踢了踢那人。然后,他不再看这个人,而是大大踏步走向王琳琅。高大威猛的身躯往她面前一战,恭敬地施了一礼,然后咧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朝着她谄媚一笑,“公子。”
这么一个大块头的壮汉,在一个略显瘦弱的少年,做出这么一个讨好味十足的表情,委实特别滑稽与搞笑。
王琳琅皱起眉望,上下打量着他,眼眸中闪过疑惑,警惕,还有防备。
“阿琅,阿琅,”慧觉挣脱束缚,像是小白兔一般,红着眼睛跑了过来,“他就是那日抢秋水剑的人之一。”他的小手指向墨五,大声控诉道。
墨五的脸有些发烧,他有些尴尬搓着手,视线不由求助性地落到人群之中。
着一身白色锦袍的王佑,从人群中款款走出。随着他的走动,那衣角的边缝和袖口,随风翻飞,在天光的映照下,竟然有隐隐的金光在闪耀。仔细一看,竟然是细细的金线,被巧妙地绣在那里。
人们倒抽一口凉气,这般样貌不凡,看似低调却奢华无比的公子,究竟是哪家公子?竟然出现在这小小的临河?
“七———七——弟,我是你大哥。”王佑看着面前的王琳琅,心中的滋味颇为复杂。这个一身江湖气息的少年,眼神明亮,举止潇洒,既有山一般的坚硬,又有水一般的温润,便是他十一叔的女儿吗?
十一叔!想到那个风华绝代的男人,王佑的心顿时一片柔软,望着王琳琅的目光,像是水一般,温柔而和煦。
“大哥————?”王琳琅重复着这个两个字,挑眉对视着面前的青年。
此人大概二十七八岁左右,他的身材挺拔,像是白杨树一样,几乎蕴藏着坚韧的力量。墨色的头发下,是一张俊美成熟的脸。此刻,那双带着儒雅气息的眼,正静静地看着她。里面有着些微的惊讶,稍许的探究,淡淡的怜惜,还有几许激动。
“对,我是你大哥,是你大伯父的长子,在同辈中排行第一,你可以唤我大哥。”王佑轻轻地说道,那双眼柔和之极,望着她时,似是有激动的泪光一闪而过。
“你就不怕搞错了,认错了人?”王琳琅抱臂望着他,面上表情淡淡。
“对啊,你怎么会是阿琅的大哥?你不是那狗屁四爷的大哥吗?怎么突然又变成了阿琅的大哥?”慧觉不解,睁大眼睛问道。他紧紧地攒着王琳琅的手,一脸紧张,似乎是很害怕身边的这个人被抢走。
王佑的目光扫过慧觉,只做了短暂的停留,便又落在了王琳琅身上,他的声音温和淡雅,像是春风拂面而来,“我曾经在脑袋里无数遍想象过你的样子,真正看到了你,才发现那些想象都是浮云,而你就应该长成这个样子,这眉眼,这姿态,这风骨,真正像极了我十一叔。”
最后三个字,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悄悄地拨动了深藏于王琳琅心中的那根弦,琴弦振动,震得她的整个胸腔都微微地颤抖起来。她的手不觉轻轻地抚向腰间。那里,束着一条暗红色的腰带,而秋水剑正藏在那腰带中间静静地沉睡。她细细地摩挲着,脸上的表情慢慢地柔和起来。
“大哥————”
她刚唤了一声,那瘫倒在地上的黄四爷在几个仆从的合力扶持下,费力地爬了起来,“嗬——嗬——嗬————你们——”他哆嗦着嘴唇,想说话却发现嘴巴透风,涎水直流,根本就语不成句,只得将满腔的仇恨,化作戾气满满的眼神,投向场中几人,然后梭转着,看向那作壁上观的众衙役。
那几乎要吃人的视线一落到刘捕头身上,他便是浑身一抖,像电击般从梦中醒来。“上,上,上,把这几个人统统地绑起来,押到县衙大牢。”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毕竟他和兄弟们干瘪多时的钱袋子,这一下被黄四爷填得鼓鼓囊囊的,无论如何,得帮人家做点事才是道理。
“放肆,”一道冷酷无情的声音,像是炸雷一般响在当场。
一个黑色身影从王佑身后转了出来。这是一个完全冷寒如冰的汉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杀伐之气,仿佛是一把锋利的匕首,一旦出鞘,就必须见血。此人正是墨二。他踏着铿锵有力的步伐,走到那刘捕头的跟前,手中的令牌,往他面前一闪,“睁大你的狗眼,仔细看看。”
那漆黑如墨的令牌上,一个大大的王字,似乎如一只吊睛猛虎,张牙舞爪,朝他怒目扑来。
一股凉气从脚底,募地直往头顶上窜。可怜的刘捕头直觉心底发俩,膝盖发颤,腿下一软,竟生生地匍匐在地上,浑身抖得如同狂风中的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