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陈宇这样的大体积舰船来说,风浪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阴云。你明知道这就是应该阳光明媚的午后时光,可现在却根本没有丝毫光亮可言。如果说怎样能看得清楚身边人的话,那就唯有一个办法,等闪电。
陈宇一直最不当回事儿的就是天气,可他却忘记了,恰恰就是这个时节,即使是再过个几百年,航海最可怕的敌人依旧还会是天气。
不停地摇晃着的巨舰让人脚下发软,不由得就想要蹲下或者躺下。但这样却并不会有任何缓解的情况,甚至还会更加加重晕眩效果。如今的船楼一层过道以及餐厅已经成为了大型灾难现场,各种呕吐物随处可见,难闻的气味让不晕船的人都会止不住地发呕。陆军士兵如今各个都成了软脚虾,有些更是嘴唇发紫,面色苍白得直接昏了过去。本来这时候应该有女人来帮忙的,不过很可惜,顶层的芮涵涵等女生也一样晕船的厉害,正在提前体验着孕吐的感觉。
陈宇呢,他现在感觉五脏六腑都已经移位了。但是却强忍着不适,跟着舟老以及陆勇站在的船尾,一同把控着舰队的方向。
“老爷子!咱们不会被打翻吧?!”看着面前又涌起了一波惊涛骇浪,陈宇感觉浑身都凉透了。要知道,面前的巨浪已经达到差不多六、七米的样子了。那可是要有两层楼高的,而且陈宇有一种感觉,这种大浪在疾风当中会越来越高,越来越凶猛。这让他想起了后世某国地震引发海啸时候的场景,没想到在这个年代居然可以在茫茫大海之中看到。
旁的不说,这飞舞的白沫子直接猛烈冲刷了一遍甲板,连着整条船都撞地高了不少。甲板上的水军士兵也已经坚持不住了,纷纷有序地钻回到了一层船舱当中,等待着风浪的停止。
“丈人!不行啦!这样下去船迟早要被浪给拍散架的,咱还是抛锚停一停吧,右舷断了两根船桨了。”陆勇是知水的,但这样大浪情况之下,最终的结果他心里也一点没谱。老爷子这边看着他被逼得左摇右晃的船舵,狠狠地摇了摇头,大声对他说道:“不行!不行!停船只能是等死!看到前面了吗,还是一片阴云。风正在往我们这面刮,唯有对着冲,早些冲过这片雷暴我们才会有一丝生机!稳住船尾舵,千万莫要失了方向啊!”这样的大风大浪天气下,陆地早已消失不见,能见度更是降低到了船首位置。为了能够活命,这翁婿俩也是各抒己见,吵吵了一阵。结果当然是行船大半辈子的舟老获得了胜利,陆勇一咬牙整个半个身子都架在了船舵上,死死地把握着方向,期望尽量不要脱离航线。
但大家的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特别的残酷。雷暴根本没有如大家想象的那般短暂,而是狂风越刮越强悍,浪头也是一波更比一波凶猛。如今的海面上已经很难再看到深蓝色了,全部都是白色泡沫状物体,还夹杂着不少陈宇也不知道的污浊。‘砰砰乓乓’的声音可比开炮要响亮太多太多了,就在又一个浪头打下来之后,身后的战舰终于有些吃不住了。
“将军!不好了,六号护卫舰被浪吃了!”也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的声音,陈宇暮然回首,只见惊涛骇浪之中,一艘小些的舰船时隐时现,再一个浪头之后,竟然全无踪影了。
“不行!老爷子,咱得救人呐!”陈宇往后跑了两步,抓着沧海号的后栏杆就是一顿哀嚎。但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舟老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身后一眼。
这时陆勇有反应了,他大叫着对陈宇说道:“将军,别管了!我们自身都难保,更别提什么救人啦!”事实就是这样的,可陈宇不甘心啊,他眼睛一直紧盯着后面的那一片海。期望着能有一个人浮起来,哪怕是一片碎木头,陈宇都想要想办法给拖回来。但他硬是看了半天,都在没看到任何有人还存活的迹象。
狠狠心咬咬牙,陈宇不甘地叹了口气,甩过头便不再看身后了。就在他回头的那一刹那间,远处却有一道白色的高墙正徐徐升了起来。陈宇难以置信地指着对面,对舟老大声叫道:“老爷子!那是海浪?”舟老并未回答陈宇的话,而是沉吟片刻后,赶忙对身边等着的司号员叫道:“抛了重物,要快!”
那名士兵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了陈宇,他和陈宇想的其实都一样,本身船身自重大的话,应该是更好抵御风浪的才对。但现在却要减轻重量,那岂不是跟当漂流瓶一个性质了吗?
陈宇看了看舟老焦急的面容,也不便多问,立刻跟着呵斥道:“还不赶紧去通知?告诉后面的三条船,也给我抛!但是,不准抛给小本国的礼物,以及送他们的兵器。实在不行,丢食物吧。”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陈宇的脸都偏到了一边,天知道他究竟有多心疼。舟老也同样诧异地看向陈宇,张口就问出了声。
“你疯了陈小子?没了食物怎么航行,这可是数万人的大舰队啊!”看到那士兵的不知所措,陈宇狠狠心,一挥手让他去传令了。而后这才回过头对舟老解释道:“老爷子,咱们是以大唐使节去访问小本的,大唐的颜面不能丢,陛下的计划也不能变!否则咱们就是白白航行了这几个月,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没吃的,没吃的那就忍着!反正咱们已经在小本岛周围了,大不了随便找个城邦,搞些过来也算。”陈宇这个搞字可是十分有深意的,不过老爷子却是听懂了。看着陈宇狠辣的目光,他只能报以无视了。
几乎在命令传达的两个呼吸之内,甲板上的人又涌了出来。不过这一次他们却大包小包地在往外搬运着,船舷侧有专门腰间拴着绑绳的水兵们,脚下似是扎了根一样,站在那里,一个又一个地将包裹、箱子、物品往海里面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