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哪里搞错了呀……”她喃喃低语,“梅先生……殉灵人?”
“杜天师确实是这么告诉我的。”
李氏抬起头? “那你姐姐怎么会容忍他几次三番地到家里来——”
“不知道,我也有很多问题想问她? 不过今天太匆忙了,没有时间。”冯易殊看了看母亲? “您早点休息吧? 咱们现在除了等? 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李氏在震惊中久久不能缓过神来,于是冯易殊又留着陪她说了会儿话,等到母亲回卧房的时候,他也快步离开了思永斋。
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重新返回,一言不发地取走了桌上的《太平揽胜》,然后又飞快地跑了。
这一晚,冯易殊在自己的屋子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许多事情在他的脑海中翻腾,一种前所未有的消沉像一张大网,将他整个人蒙了起来。
后半夜他干脆披着衣服起身,去外头散步,夜间的庭院偶尔有巡视的家仆提着灯笼路过,冯易殊绕开了所有人,漫无目的的走着。
等到他反应过来,已经走到了姐姐的小院之前。
冯嫣的院门虚掩着,冯易殊上前推开,小院里空无一人。
进屋以后,他取出火折点燃了姐姐屋里的灯。
这里的一切陈设都让他感到熟悉,不管是在长安还是在洛阳,姐姐的小楼都是一样的——什么地方放桌案,什么地方放盆栽……通向后院小花园的门口挂着檐铃,夜风骤起时,它叮叮当当地响。
与从前不同的是,这里现在到处能看到魏行贞的痕迹。
他随手搭在屏风上的外衣,看了一半掩卷扣在桌上的书,残留着一点茶渍的杯盏,还有他写旧的文书稿纸——阿姐和魏行贞回魏府住已经很多日了,但这里好像还维持着他们最后一天离开时的样子。
家中的仆妇不可能偷这种懒,唯一的可能是阿姐临走前不让旁人进她和魏行贞的屋子。
冯易殊手持烛灯,靠近冯嫣的书架,书架的边沿摆放了许多姐姐雕刻的小玩意,冯易殊记得,在自己十二岁的时候,姐姐送了他一套亲手雕刻的小老虎,他很喜欢。
那些木雕现在还摆在他平妖署的桌子上,既作装饰,又当镇纸。
冯易殊的眼睛扫过书架上新刻的小玩意。
除了边上几个姐姐的旧作,剩下的是蜷卧的狐狸,静坐的狐狸,歪着脑袋并用后脚挠耳朵的狐狸,四角着地正在咆哮的狐狸……
全都是狐狸。
冯易殊原本想着,等到和阿姐见面的时候,要问她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你知道魏行贞什么来历吗?”
如今看来,这个问题是不用问了。
但为什么……
她是中了魏行贞的降头么?
不。不会。
更多的回忆瞬间涌进了冯易殊的脑海。
他想起先前几次到这里来喝茶时,阿姐微笑着喊魏行贞名字得样子;想起在自家院子里偶遇他们俩在园子里散步的样子;还有今早,当他一个人将浑身是血、失去意识的魏行贞扛回了陛下行宫时,阿姐慌张落泪的样子……
中了降头的人哪里会有这么鲜活的反应。
阿姐分明……
就是站在了妖狐的那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