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司徒的话引起一阵议论,但人群很短时间内就恢复了平静。
对于尚司徒,所有人都习惯性没有异议,这源于普通士兵对长胜统帅近似盲目的信服。
军令如山,“精锐们”接受了这个必须接受的任务,立刻埋锅造饭,饱餐一顿后向叛军大营方向出发。
离开被大火烧红的下河北,人们甚至能够感到酷热的夏天有丝丝凉意。
八十多人的队伍蜷缩成一小团儿,加上他们身上破烂不堪的叛军军装、满脸黑灰、烧焦的头发、新添的伤痕,连自己都差点以为这群人真的是从下河北逃回来的败兵。
卯时刚过,队伍经过两个多时辰的跋涉,终于在一段山路尽头遇到了田黑闼的援军。
对方有五六千人,确实像尚司徒说的那样,如果官军即刻撤退,他们有足够实力追击。
士兵们按照早先的布置,在发现敌人后大声喊叫,装出慌乱模样:一方面是为引起对面叛军注意,另一方面是通知一直缀在后方不远处的联络员,将他们已经遭遇敌军的情况快速报告给大部队,以尽快完成伏击布置。
与叛军的接触进行得非常顺利,一切都在计划之内,“败军们”几乎没费什么周折就“大摇大摆”地开进敌军心脏部位。
辰君等人被带到叛军首领田英身边,这人身材挺拔,胡子头发都弄得非常整齐,毡靴上镶着夸张的金边,一看就是从小衣食无忧的富家子弟。
很难想象这种背景的将领为什么会加入由流民组成的拜火教。
他向众人详细询问下河北目前的情况,大家七嘴八舌按照之前编好的话小心应答,同时心里不停地计算着己军伏击部队布置阵地的时间。
差不多三炷香的时间过去后,众人仍然没有收到任何信号,之前编好的下河北地区情况已经差不多说完,田英的部队也即将休整完毕,准备出发。
辰君手心里攥满了汗,同时发现其他人也出现了急躁的情况,心下越发焦虑。
就在这时,西南方向突然亮起了上百个火点,正在马上的田英大吃一惊,转向副将大喊道:“怎么回事?快派人通知后队停止前进,你带轻骑过去看看。”
那副将应命离开,带走一半卫队,留下紧张的田英带住战马在原地来回乱转。
这时潘良走上前去一把抓住田英的缰绳道:“将军莫急,属下知道怎么回事。”
“啊?”田英诧异地回头来听,潘良突然拔出短刀,向他大腿上狠狠刺去,口中大喊:“你们中伏啦!”
“啊!”田英一声惨叫,潘良一刀下去直没刀柄,透过田英的大腿直接插进马腹,那战马吃痛,人立嘶鸣,将田英掀了下去。
与此同时,常胜手中的响箭上天,“败军们”纷纷抽出兵刃齐声大喊:“不好啦,中伏啦!”
两边山坡上无数火把亮起,箭雨倾泻而下。
喊杀声从正面涌来,配合着催命的战鼓声,越来越近。
杀声震天,回荡在黎明前的山谷中。
田英军遭遇伏击,又没有指挥,几乎没能组织起像样的抵抗就被冲得七零八落。
士兵们东一队西一堆各自为战,不足两刻钟败局已定。
辰君等人处在叛军队伍最前方,对面的敌人刚反应过来就被身后扑上来的虎豹骑冲垮。
众人就势跟在骑兵后面冲进敌阵,追杀四散逃亡的敌人。
“叮!”常胜的环首刀被一炳长刀挡住。
早已被杀声战火的大汉刚要继续猛攻,忽然被人从后面拉住,同时听到妹妹大喊:“三娃子!”
他一下子缓过神来,定眼向夜色中看去,对面的不是别人,果然是两人一直牵挂的三娃子。
他穿着叛军伍长的服色,浑身浴血,听到辰君的喊声也在第一时间清醒过来,指着两人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你……你们?”
常胜一把将他抓住,解下手臂上表明自己身份的红布条,向三娃子胳膊上缠去,口中道:“没时间解释,戴上这个,你就能躲开周军攻击,一路向南,赶紧回家,你娘和妹妹等你等得眼泪都哭干啦!”
三娃子正糊涂,辰君一把上前纠住大哥的手臂,喊道:“没有这红布条你就死定了,要给,给我的!”说着辰君伸手去解自己胳膊上的红布条。
他们穿的是叛军军服,胳膊上的红布条是唯一身份证明,如果没有,就会被当作叛军无情斩杀。
三娃子听到辰君的话立刻明白过来,眼泪立刻夺眶而出,挣扎道:“常胜!辰君!心意我领,一切都是老天的意思,你们不要管我……”
常胜回手将辰君推开,然后一把按住三娃子,将布条绑在他胳膊上,跟着一脚将他蹬下斜坡,口中大喊:“别废话,这时候老天爷也管不着!在磨蹭都得死,快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