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凄厉的叫喊声好似午夜时分的恶枭,回荡于整片死一般寂静的地牢各处。
那位名叫‘汪四’的瘦削中年人看起来十分激动,眼球外凸,本就营养不良的枯黄面颊上竟是隐隐显得有些红润,恰似那回光返照的垂死之人。
看这反应,倘若不是因为他也身穿一袭破败肮脏的囚服,钱修渔甚至还会以为对方是那代表着所谓‘护国神兽’的巫祝,所以才会显得如此兴奋呢……
“汪大巫师,你有些言过其实了吧,”这时候就需要再刺激对方一下,钱修渔换了根新的麦秆叼在嘴里,整个一副有恃无恐的嚣张模样,“我只不过是半夜起来练了会儿庄稼把式而已,哪轮得着被当成祭品供神兽果腹那么严重?”
“哈哈哈哈哈……”谁成想听闻此言,汪四竟是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声,直到钱修渔都有些担心对方会不会因此直接嗝屁过去之时,汪四这才缓过劲来,森冷的声音逐字逐句从牙缝间缓缓挤出,“难道说我只是同一位店家发生了几句口舌之争,就活该被送去山林间丧命吗?!”
仿佛一句话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共鸣,原本就被汪四的异常举动给吸引注意力的其余囚犯们,当即开始七嘴八舌地大诉苦水起来,一时间哀嚎声、抽泣声不绝于耳,显得异常聒噪吵闹。
“是啊!本大爷只不过是喝醉了酒在家一展歌喉而已,就被执法队给抓到这里来了!”
“切,扰民懂不懂?!亏你还是咱们这儿的本地人……”
“嘤嘤嘤……奴家那日在楼上晾晒衣衫,却见一路过的公子长得实在俊俏,不留神便把手里的衣杆砸在了人家头上去,谁成想那公子非但不领情,还报官说奴家乱丢杂物……”
钱修渔:
眼瞅着各路牛鬼蛇神开始互相交流各自的奇葩被捕理由,且声音和情绪都逐渐变得越来越激动,那班在外把守的狱卒们岂会容忍这群天杀的腌臜泼才肆意妄为?只见伴随着一道道凶狞蛮横的怒叱声,众狱卒不由分说便冲了进来,对准囚犯便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棍棒伺候。
“嗬嗬……嘻嘻嘻……”被乱棍砸倒在地的汪四佝偻着孱弱的身躯,捂着腹部好似一条蜷曲成团状的虾米,喉咙里时不时往外渗出阵阵神经质般的怪笑声,“没人能逃得了……我们都得死……都得死……”
随手关掉自己再度降到‘100’点数值的血条,耳畔虚弱痛苦的呻吟声此起彼伏,钱修渔脸上原本嚣张耍贱的表情早已消失不见,仅剩下一片麻木冷淡的漠然:
“看来我该出去了……”
“什么?!你居然还打算出去?!”那汪四像是有如神助,竟是听见了钱修渔低不可闻的喃喃自语,他蓦地一下从地上翻身爬起,扭曲的面孔神色异常狰狞,“嘿嘿嘿……别做梦了,异乡人!你注定要和我们死在一起……你应该——不对!你肯定是哪个外来氏族的王储少爷吧?!结果却和我们这群贱民一样,都得成为我族神兽的果腹食粮,嘻哈哈!!!我可是深感荣幸啊……”
钱修渔耷拉着眼皮子,未曾接话,汪四这人在骨化形销的大恐怖面前,想来已经被折磨得失去了理智,他现在就好像一个即将被拖入阴间的厉鬼,只求临死之际能多带走几条亡魂,与自己共赴黄泉。
在钱修渔这个货真价实的鬼魂面前,汪四居然表现得比他更像一只恶鬼,不得不说真是一种绝妙的讽刺……
好像老天存心跟这可怜人过不去似的,正当汪四对着无动于衷的钱修渔极尽冷嘲热讽之时,一个精悍狱卒举起齐眉棍,瞄准汪四的嘴巴遂毫不留情地狠狠捅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