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他们对上的,正是姜氏的相公。
撇开立场,靖国公对肖彻的个人能力是叹服的,但个人能力强,不代表团队作战能力就强,他能辅助定国侯打赢一场反击战,可见还是有机会击败梁军。
傅经纶看了眼对面黑压压的军队,唇角微弯,“看来,你们太子很自信啊!”
闫弘丰只负责传话,不负责点评。
傅经纶道:“既然楚太子都放出如此豪言了,朕若不回敬一番,岂不显得无礼?你回去转告他,齐军若败,朕拱手相让关外余下所有城池,退守凤凰关。”
“皇上!”
定国侯听得大惊失色,“打仗绝非儿戏,岂能用城池和百姓来做赌注?皇上三思啊!”
靖国公冷哼一声,“赌便赌了,侯爷是自己输怕了,觉得皇上一定能打败仗?”
定国侯被狠狠呛住。
他看得出来,靖国公对凤凰关有着深深的情怀,当初是不得已,才会把兵权转交给他,多少有点儿心不甘情不愿。
自开战至今,他连连战败,输了十二座城池,靖国公心里定然憋着一团怒火,只是碍于身份不便,不好发作而已。
京中之事,定国侯已经得了消息,夫人被赐死,原本当皇后的女儿也因着假孕欺君而被废打入冷宫。
想来,皇上下一步要动的,便是他了。
此番皇上特地把靖国公召回来重用,心思已经昭然若揭。
想到这儿,定国侯闭了嘴。
……
号角响,战鼓擂。
黑水河两岸,五万齐军五万梁军如狂风暴雨一般,热血翻腾,激昂地嘶吼着朝对方扑去,杀声震天。
黑水河上的冰面被踏碎,原本清澈的河水,很快被鲜血染红。
有苍鹰盘旋过这一处,俯视着下面密密麻麻的兵卒,无数人倒下,又有无数人踩着他们的残肢断臂往前冲,兵器相击的碰撞声和冲锋陷阵的呐喊声融成一片。
两位统帅纵马疾驰到黑水河边,傅经纶的北斗剑对上肖彻的天狼刀,招招狠厉,直击命门。
策马后仰避过肖彻手中天狼刀的劈砍,傅经纶侧方位挥剑,趁机问,“小丫头是不是怀孕了?”
肖彻冷笑,“这个时候敢提她,你就不怕把关外城池都输给孤?”
傅经纶当然知道想她的后果是什么,他现在已经感觉到万虫钻心的疼,但还是尽量地克制着。
“告诉我!”傅经纶握紧剑柄,双眼赤红。
肖彻并未被他震慑到,神色很淡,“之前不是已经让使者给你传信了,不识字?”
闻言,傅经纶心中狠狠一震。
上天果然未曾薄待他。
分神之际,胳膊上挨了肖彻一刀,顿时血流如注,傅经纶却似感觉不到疼痛般,握着剑柄的手因为那份难以言喻的激动而微微有些颤抖,“她,还好吗?”
肖彻见他分神,收了刀拭去上面的血迹,“之前一直在等你来漠北,所以她体内的蛊未曾取出,但她怀了身孕,再不取,孩子会受到影响,前些日子已经出了状况,险些一尸两命。”
耳边两军交战的声音似乎全都化为虚无,傅经纶脑海里只剩那句“险些一尸两命”悠悠回荡着。
终于,他下定决心,“让她取,现在就取!”
肖彻冷声提醒,“你知道取蛊的后果。”
傅经纶当然知道,但,“朕只要她活!”
……
双方实力差距有些大,再加上主帅傅经纶分心,这一仗,齐军大败,死伤惨重。
傅经纶胳膊受了伤,简单包扎后领着残兵回营,按照约定退守凤凰关。
整个关外三十余座城池,全部沦为北梁的囊中物。
定国侯早就料到会输,但还是长长叹了口气,再这么下去,凤凰关过不了多久也得沦陷。
一旦国门被打开,南齐只怕连防守都成问题,今后还怎么反攻?
……
接下来的几日,两军再次进入休战状态。
傅经纶伤到右手,吃不了饭,每顿都是小宝一口一口喂的。
小家伙两世加起来活了九年,连亲爹都没这么伺候过,如今却在伺候敌国皇帝。
然而,喂一口饭他就要唠叨一句,“让你投降你不听,怎么样,败了吧,我爹爹这回是手下留情伤你一条胳膊,下一次,没准就是卸你一条腿了。”
傅经纶望着他,“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还不是被你给气的。”小宝鼓了鼓包子脸,又端着小碗给他喂了一勺饭,接着唉声叹气,“活着不好吗?非得去送死。”
傅经纶忽然问他,“想不想见你爹?”
小宝一双大眼机智地滴溜溜转了转,“你不是不让我见吗?”
“朕改主意了。”
“你们皇帝说话不算数的哦!”
傅经纶往后靠了靠,“听你这意思是不想见?”
“想!”小宝小心翼翼地望着他,“但是现在你们打了败仗,拿我威胁我爹不是正好吗?为什么想放了我?”
“你太聒噪了。”傅经纶直言,“朕不喜欢聒噪的孩子。”
小家伙恼羞成怒,“你才聒噪,你全家都聒噪!”
傅经纶见状,伸出左手捏他脸。
小宝搁下碗,想跟他对捏,等靠近傅经纶,他手上动作突然一顿。
“怎么了?”傅经纶面露疑惑。
“我发现你长白头发了。”小宝伸手指了指他的发顶,“你中的那个毒,竟然这么厉害的吗?”
白发?
傅经纶怔了下,随即起身走到铜镜前坐下,微低了低头,果然见到有头发开始变白。
他欣慰地笑了笑。
看来,小丫头在取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