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的北京城并不温暖,屋内有烧热了的炉子,因此酒宴的温度很让人感到舒服。邹元标先开口跟温体仁搭话:“温侍郎,我听说你平时独来独往,没想到你愿意来参加东林的聚会。”
“我听东林诸君子在此聚会,定是有对国家社稷有利之高论。在下只是想来求一些经世致用的收获,以求上报效君父、下安抚黎民。”温体仁打算还是先温和的交流一番。
邹元标非常坦率地说道:“我想在京师建立首善书院,为讲学弘扬正道而努力。”
“我还以为你们真有什么高见呢,没想到东林党最先想到的是建书院讲学,是为了培植门户打击异己吗?”温体仁毫不客气地讽刺道。
“温侍郎,你这话说得未免也太放肆了!”没等邹元标解释,聚会的主办人钱谦益就开始警告温体仁了,他手里还端着一杯酒。
“钱谦益,你也不要太趾高气昂了。比如这酒,我饮来是酒,你饮来就是祸水,这点子分别,不知你懂不懂?”温体仁边说边举起一杯酒。
“唔?”
温体仁脸微微扬起,沉吟着说道:“我这酒,敢粟于颜渊负郭之田,去秕于梁鸿赁舂之臼,量以才斗,盛以智囊,浸于廉泉之水,良药为曲,直木为槽,以尧之杯、孔之觚酌之。所以饮此酒,清者可以为圣,浊者可以为贤!钱谦益,你的酒不同,乃是盗跖之粟酿成,取贪泉之水,王孙公子烧灶,红巾翠袖洗器。误饮一杯,则廉者贪,谨者狂,聪者失听,明者昏视,这还不是祸水?”说完,温体仁喝干了酒杯里的美酒。
“你话说得这么阴损,怪不得官场上没有朋友。你说我以俸禄沽酒,怎见得是贪!”钱谦益气得面色发白,咬牙讲道。
“以你们东林党的地位,我岂敢冤枉你?你们是朝廷的重臣,北京城内饥民遍地,嗷嗷待食,你们却在此寻欢作乐!我虽然性格孤僻少与人言,也知道当今营营苟苟的事愈来愈多。嘴硬不如身硬,身硬不如心硬。我奉劝你们还是好好为国尽忠,不要结党营私。”
赵1南星等大佬此时也忍不住了,纷纷指责温体仁诬陷好人、胡说八道。温体仁最后被东林党人轰出去了。钱谦益对邹元标劝说道:“尔瞻兄,你不要被温体仁这等小人蛊惑。首善书院一定可以建立起来的,京城讲学一定能汇集群英大展宏图。”今年已经七十一岁高龄的邹元标听了钱谦益的话,心里稍稍有些安慰。
在今晚这场闹剧中始终未发一言的黄尊素开口讲话了:“诸君,温体仁虽然狂妄,但他有一句话是对的——京城不是讲学之地。嘉靖年间徐阶在此讲学已经遭致众多非议了,我们就不要再犯这个错误了。”然而邹元标并没有听从他的建议。
被轰出去的温体仁没有回家,而是迅速回紫禁城汇报东林党今晚聚会的情况。皇帝在文华殿刚刚在跟杨涟交流以工代赈的想法。杨涟有一个计划就是趁此地震大灾,组织百姓好好修复北京城墙,整肃街道。
皇帝批准了杨涟的提议,拨款来以工代赈搞基建,并派遣数理院中有能力懂水利的院士去协助杨涟办公。杨涟得到了天子的认可,风风火火地去做事。朱由校刚刚喝了一杯茶,太监就来向他汇报刑部侍郎温体仁求见。
听完温体仁讲述今晚东林党的宴会经历,皇帝让他退下了,朱由校心里慢慢有了自己的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