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其宗得知计平拿到了东家的手抄本,他是羡慕嫉妒恨啊!
他趁着上交开荒账册,也厚着脸皮请东家赐他一本。
燕云歌闻言笑了起来,“本夫人的手抄本有那么好吗?还是说你嫉妒计平,不服气他能得到更多的关注?”
韩其宗也没否认,“什么都瞒不过夫人,下官有时候的确嫉妒计县令。想他一个没有读过书,庄丁出身的身份,到如今为官一方,类似的事情学生听都没听说过。学生羡慕他的好运气,羡慕他能得到夫人的青睐和信任。”
燕云歌赞许地点点头,她欣赏韩其宗的坦荡。
“嫉妒羡慕恨,本就是人之常情,没什么见不得人。你能坦诚这一点,证明这两年你的确成长了许多,至少丢弃了书生迂腐。”
“都是夫人教导有功。”
燕云歌笑了笑,“不用急着拍本夫人的马屁。你们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靠你们自己努力得来的。过去在富贵山庄,如果你们不能任事担责任,交代的事情办不好完不成,今日本夫人也不会提拔你们做县令。
你不必嫉妒计平,就像你所说,计平基础差,能走到今天全靠他自小锻炼出来的一身生存本事。但是基础差就是基础差,他必须尽快补上这块短板。所以本夫人每次见了他,都忍不住提点几句,希望他不要因为取得一点点成就就开始懈怠。
而你,你是读书人出身,你从小学会了自律,懂得书海无涯勤为径的道理。无需本夫人提点,你也知道学而不辍。如果每次见到你,本夫人都在你耳边唠叨啰嗦,恐怕会适得其反,让你心生不满。”
“不会,学生绝不会心生不满。”韩其宗连忙解释,“学生只会受宠若惊。”
燕云歌含笑说道:“对待不同的人,本夫人有不同的态度。你和计平是不同的,你基础好,又擅长灵活处事,本夫人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能再接再厉,明年能拿出像样的成绩来。所以,你不必羡慕嫉妒计平。你若是不嫌弃,本夫人就厚颜赠送你一本我的手抄本。”
韩其宗难掩激动,“多谢夫人!学生求之不得,又岂会嫌弃。夫人放心,学生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待,定会用心做事。”
“甚好!”
燕云歌又送出一本手抄本。
说起她的书法,自成一体,早就具备大家风范。
也就难怪,下面的人对她的手抄本趋之若鹜。
既然人在跟前,她就顺便提起另外一件事,“这一次提拔你们做县令,唯独漏下了王先生,他可有抱怨?”
王先生,是韩其宗的老乡兼县学同窗。
当年,富贵山庄初创,急需读书人充实人才库。
韩其宗就推荐了王先生。
这一回,王先生带着家人,跟着富贵山庄整体搬迁到平阳郡。
当初跟着他一起加入富贵山庄的读书人,都被任命为县令。
唯独王先生被漏下。
几个人私下里都在议论,说是计平抢了王先生的机会。
这也是为什么,韩其宗要和计平竞争的原因。
抱团,竞争……
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韩其宗斟酌了一下,“学生斗胆问一声,夫人对王先生不满意吗?这些年,他做事也算勤勤恳恳。”
燕云歌笑了笑,“他做事的确还算勤勉,但是平阳郡下辖的县令,不能都是你的同窗,这是官场大忌。”
“果然是计平抢了王先生的机会。”
“你错了!之所以不提拔王先生,根本原因在于他有个让我很不满意的特质。”
“请夫人明言。”
“他格局太小。内院家事都处理不好,耳根子软,缺乏立场和原则。这是他不配为官的根本原因。他若为官,必然会被家人女眷左右。本夫人不如直接让他的小妾做这个县令算了。”
韩其宗一脸尴尬。
王先生的确容易被女人影响,女人撒撒娇,说说好听的话,他的跟着一软。之前的立场和原则,全都化作笑话。
他想替王先生分辨几句,毕竟是同窗。
可是又找不到合适的措辞。
只能越发尴尬。
燕云歌仿佛没注意到他的表情,继续说道:“反倒是王先生正妻家的小舅子,是个可造之材。聪明,灵活,做事有章法,稍加培养,说不定就是第二个计平。”
韩其宗马上问道:“夫人打算培养刘家三郎吗?的确是个机灵人。”
燕云歌含笑问他,“你可愿意将刘家三郎带在身边栽培?”
“愿意倒是愿意,只是他是王先生的小舅子,学生担心关系连着关系,会坏了夫人的大事。”
言下之意,他并不愿意将刘三郎带在身边。
同窗归同窗。
他已经替王先生说过话,出过头,尽到了同窗的责任。
现在摆明了夫人对王先生不满意,他将王先生的小舅子带在身边培养,王先生势必会借机插手县衙的事情。
同窗,不好撕破脸。
最好的办法,就是从一开始,在公事上面就别有牵扯。
各人管着各自的一摊事,各行其是,才是处世之道。
燕云歌是个敏锐的人,自然看出了韩其宗的潜台词。
她笑了笑,既满意又有点不满意,心情着实有些复杂。
满意点,在于韩其宗能划清界限,分清公私,这一点很好。
有点不满意,是因为韩其宗开始像个官场人,还没走马上任,已经少了人情味。
在县令的位置上锻炼个一两年,可想而知他会成长为一个官油子。
她笑着说道:“你的担心有道理。刘三郎我另有安排,希望他能有所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