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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人送走,王元娘吐出一口郁气。
真是郁闷坏了。
她用钥匙开锁,打开箱笼,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四匹布,两匹麻布两匹棉布。
米缸里面还有十来斤米。
大缸子里面,还有两百来斤谷子,以及几十斤小麦。
就她这个储蓄,在这个年月,绝对称得上富足。
多亏两口子都是靠手艺挣钱,省吃俭用,方能攒下这点财物。
比起租种田地的佃户,今年他们的日子好过许多。
难怪老人们都爱说,有一门手艺,就饿不死。
种田,反而可能会饿死。
房门从外面打开。
沈小哥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来,跺着脚,喊道:“这天真冷!”
王元娘赶紧起身,给他倒了一碗热水。
沈小哥喝了一碗热水,又将手凑到火盆烤,总算好受了许多。
他看见桌上的碗,“有人来过吗?”
“别提了!”
王元娘一肚子怨气,“就刚才,许家嫂子来找我,拿陈谷子换三尺麻布。我估摸着,她拿来的陈谷子,绝对没有二十斤。这么一点陈谷子就想换三尺麻布,还口口声声叫我便宜点。我怎么能答应嘛。说又不好说,最后只得抓了一把茶叶沫子,将她给打发了。”
沈小哥闻言,笑了起来,“别气了!你知道她爱贪小便宜,下次别和她独处。”
“人都到了门口,这么冷的天,我能拦着不让进吗?只怪我脸皮没有人家那么厚……”
王元娘哼了一声。
好不容易攒下的布匹,岂能便宜给换了。
家里又不是缺那十几斤陈谷子。
沈小哥从衣袖里,拿出一包铜钱,足有一百多文。
他很高兴,“手工活全都卖了出去,价钱卖得还不错。南北杂货铺给的价钱很公道。我想着临近年底,要买的东西不少,就没要粮食,全都折算成铜钱。”
看着一把铜钱,王元娘喜笑颜开。
她最喜欢数钱。
“一,二,三……五十五……七十八……九十九……一百了零九……一百二十一文。竟然卖了这么多?”
沈小哥嘿嘿一笑,“临近年底,所有东西都跟着涨价。南北杂货铺的收购价也涨了点,很公道。”
王元娘高兴得冒泡,“还是南北杂货铺做生意公道,不像那些行商,一个劲的压价。真当我们是乡巴佬,不懂外面的行情。你手艺那么好,行商运货出去,少说能赚两三倍。”
“话不能这么说,行商拿货肯定要压价。我们不卖他们就是了,犯不着和他们计较。”
“你说得对,犯不着和他们计较。今早,我问了管事,仓库里的布匹,已经出了一半多的货物。过年之前,肯定要开全天工。”
“开全天工,恐怕很难。你没听行商说吗,今年各地干旱,棉麻丝都缺货,而且价格奇高。已经很长时间,山庄没有进货棉麻丝线。我看想要年底前开工做一批货,有困难。”
王元娘顿时又愁起来,“不开工,年关怎么过?两边家里,都等着我们拿粮食回去开火,真是愁死了。”
沈小哥早有想法,“一边给四十斤谷子,外加一匹棉布。棉布贵,换了粮食,足以扛过开春后,青黄不接的月份。”
“听你的。那这钱……”
沈小哥问她:“家里一共有多少钱?”
王元娘心中有数,脱口而出,“加上今天的一百二十一文,总共攒了六百七十五文钱。”
沈小哥咬咬牙,“一家给一百文钱,外加几斤酱菜。有了酱菜,就可以省下买盐的钱。”
王元娘连连点头,“都听你的。”
她心里头很熨帖,很安慰。
像她这样,婚后还能时常接济娘家的女人,少之又少。
一千个里面,都未必有一个。
沈小哥不仅没意见,还主动提出两边都一样。
无论是娘家,还是婆家,都一视同仁。
从未说过,她嫁到王家,就是王家人。
更没说过,不能给娘家钱粮的话。
王元娘无数次庆幸,她嫁了个明理的好男人。
隔壁许娘子若是敢给娘家钱粮,百分百就得挨她男人一顿打。事后,还要求她将钱粮要回来。
许娘子爱占小便宜,也跟她家男人吝啬小气有莫大的关系。
许娘子想要帮衬娘家,就只能扣扣索索,偷偷摸摸给娘家一点东西。
大家都不容易,王元娘懒得和许娘子计较,但也不乐意和她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