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宫人名叫多宝，前朝亡的那一年进的宫，进宫前叫什么名字已经不记得了。当时带他的老宫人曾在君前为高祖武皇帝解过一次围，被其感念，被允许在这座封禁的宫苑里为旧主守灵。</p>
后来师父死了，小宫监一个人在废苑里生活，慢慢熬成了老宫监。直到有一天，来了一个春花晓月般的尊贵人物，也不摆架子，与他同坐在铺满秋叶的荷花池沿上，促膝谈心，告诉他，前朝还司马家留存有一丝血脉。</p>
一下午，穆典可坐在多宝对面，听他絮絮说一些前朝往事。</p>
许是这些年过得太孤独，终于有了倾听的人，多宝说话时神采奕奕，眼睛都焕发着亮光。</p>
说到小时候师父曾给了他一块宫外头买的饴糖，糖纸上印着云鹤衔枝的图案，可甜，糖纸都甜，那滋味回味至今。</p>
他从一堆宝贝物件中找出糖纸，经年色褪，但因保管得好，图案还清晰可辨。</p>
穆典可答应帮他去查寻那家卖饴糖的铺子，若是查到，下次来便帮他买了带来。</p>
买好多，让他吃个够。</p>
多宝年岁虽大，可是多年不见人，性子还停留在少时天真时，笑得开心，说，“师父说，糖不能多吃，会蛀牙。”</p>
想起什么似的，恍然一下，又笑，“哎哟，牙都掉没有了。”</p>
穆典可见到方君与时没有哭，得知他不愿走，甘将一生埋没此处时没有哭，这一刻却在老宫人的笑声中湿了眼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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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代兴亡，权力更迭，从来是上位者的游戏，却让多少无辜的人陪葬。多宝是不幸的，然从某种程度而言，又是幸运的：至少还活着，且永远停留在有一块饴糖就快乐的童年时代，没有亲眼看见这个糟糕的世道。</p>
约好了时辰，有人在宫门口接应，穆典可赶在天黑宫门落锁前出了宫。</p>
歆白歌对于穆典可只身回来并没有意外。</p>
许是从小修道的缘故，她生性淡然，很少对什么事情会表现的惊讶或难适从，即便不在预期中。</p>
“……你的意思，是想让方之霖外放地方，最好还能担任有实权的官职？”她淡淡说道，似乎觉得认为这是个荒谬的想法。</p>
穆典可点头。</p>
这是方君与唯一托付他的事情，纵然难办，总要尽力而为。</p>
“我试试。”歆白歌想了想，说道，“得花银子。”</p>
穆典可不缺银子，歆白歌既然这么说了，那必然是大价钱。</p>
京中盛行卖官鬻爵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只要出得起银子，便能通天。穆沧平能手眼通天，靠的也不光是他手中那把剑的威慑，也要适时送些银钱，填饱那些饕餮权贵们日益增长的好胃口。</p>
“先不急着打听，我再去方府一趟见一见方显，看看方之霖本人是何态度。方容两家在京中根基深，若愿意配合，事情会好办许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