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月庭只是被娇养久了，想法行事过于真，人并不傻，经穆典可一点也明白过来，“你是，子会给我指婚？”
她想起数日前苏步言来信，信誓旦旦着非她不娶的话，字里行间的自信与坚决，倒不似他平日在自己面前的怯弱做派。
“让穆家和京中贵族联姻，收并江湖势力？”
穆典可点头：“这是第一种可能：让你入宫，或是联姻与门第显贵但又不会对皇家构成实质威胁的家族——譬如苏家。”
苏氏新贵正热，苏步言才名远扬，这桩婚事，任谁也不能挑毛病，是皇室对穆门的打压。
此先例一开，江湖与京中贵族互慕名利，联姻将不再受到阻碍。苏家也能借与穆门的姻亲之实广交江湖人士，招买人心。
这种润物无声的手段像容翊会用的。至于那位襟窄量浅，行事激进的年轻子，穆典可更倾向于相信他会采用第二种方法。
“或者，选一个子弟不肖又颇有根基的武林世家，把结亲变成结怨。扶植起另一股势力对抗穆门，从内部分化瓦解武林。”
穆典可得风轻云淡，穆月庭听来却不啻惊雷。
她是真没想到，一桩简简单单的男女婚嫁事竟能做出如许文章，能撬动江湖与朝廷平衡了多年的局面。
同时也地讶异于穆典可居然会在自己面前替穆沧平话。
“利害我都同你清了，何去何从，还得你自己决定。”穆典可道，“来年三月还早，你有的是时间慢慢想。”
穆月庭默默然不语。
穆典可抬手拂了拂她被风吹乱的鬓发，嗓音轻柔，“犯不上难过。你若真是不想嫁，我总有法子叫你如愿。”
这话让穆月庭心中松快一大截，起身将穆典可紧抱紧，“谢谢你，四儿。”她哽咽道，“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谢什么谢，我们是姐妹，本该相互照应。”穆典可浅笑道，“你也要听大哥和三哥话，别再作践自己的身子。”
“嗯。”穆月庭把头连点。
不知从何时起，她变得对穆典可信任既又依赖。仿佛有她在，再多的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心结既解，穆月庭连吃了两大碗肉粥，看得兰珠儿心酸不已，抹着眼泪向穆典可连声道谢，“……姐谁的话也听不进，亏得四姐相劝。”
穆典可还有别的事，也不久留，道：“大哥还等着我，我改日再来看你。”
穆月庭如何放心她独自在穆宅行走，放下茶盏，忙地起身，“我送你。”
穆典可也不拂她的意，笑道：“好。”
姐妹俩手挽手出去，见道旁樟木下停驻一辆轮椅，正对着粹芳苑大门，却是穆子建亲自迎来了。
穆子建此行并无随侍之人，穆典可亲推了他往翠篁院的方向走。车轮碾过石砖上枯黄落叶，破碎声细。
有晌沉默。
“你回来后，还没见过子衿吧？”穆子建道。
穆典可脚步稍顿一下，继续踩着黄叶迈进，道：“不大敢见他。我累了他十年。十年后，又累他折了一身傲骨，向穆沧平低头。眼下，我只想尽快将他从这件事里摘出来。”
“就算是他杀的，也没什么。”穆子建道。
“我知道。”穆典可道：“但我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