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气流仿佛微弱地动了一下,月光摇影。这景象,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穆典可心中一凛,惊叫:“良爷——住手!”
话没说完,双脚便离了地,被穆沧平环肩提起,两两直飞冲天。
穆典可猜得没错,悄然出现穆沧平身后的人是良庆。
良庆握着狂刀,凌空劈下。他劈的是穆沧平,但是穆沧平抽身太突兀,刀刃便对准了瞿涯。
原本这种伎俩,在良庆和瞿涯这种层级的人眼中,并不值得一看。
偏用这伎俩的人是穆沧平,他就有这种自信在良庆发力完全之后从容脱身——如果不是穆典可突然出声坏事的话。
更不巧的是,瞿涯已经杀红了眼,根本没有办法理智地去判断眼前的情形。
千钧一发,幸亏良庆收住了。
良庆与穆典可认识的时间不长,并肩作战的次数却不少了。那一声“良爷”一出口,他就知道事态不对。
穆典可惯是冷静,不会傻到向自己高声求援,提醒到穆沧平在他身后还有一个人。
彼时她离穆沧平最近,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想向自己示警。
他立马收刀撤退。
刀劈得又沉又猛,就算才成七八分势,想要收住也是千难万难。
他受了不轻的反噬,刀柄砸上胸口,痛得气血一翻。
但瞿涯还是被狂刀伤了。
他像一头见了血不肯撒嘴的豹子,紧追着穆沧平跳上天空,臂膀在锋利的刀刃上一撞,即刻拉出一条深可见骨的血口子。
他不觉痛似的,挥舞那条正滴淌鲜血的手臂,死命砸向穆沧平的胸口。
穆沧平今天晚上一直在失算。
他没有算到穆典可在无武力傍身的情况下,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坏他的计划;也没算到瞿涯会因为瞿玉儿失了一双眼睛痛苦至斯,以至于在开战后的那么长一段时间里毫无战力;自然他就算不到瞿涯在恢复战意后会如此愤怒而疯狂。
拳头如雨天泼豆,密集砸落,终有躲不过去的时候。
穆沧平侧过身子,避开要害。一截腰身又劲又稳,带着上半躯体向后倒折,凭借肢体的柔韧及时卸力三成。
然剩下那六七分也够他受的了。
穆沧平提前运气护住了腑脏,却还是叫这股子巨力冲击的五内一震,紧抿的唇角溢出血丝来。
论实力,瞿涯和良庆在伯仲间。
两人差就差在,良庆没有瞿涯这么决绝的恨意,不会拼着粉身碎骨也要拉上穆沧平一道赴死。
所以瞿涯成为这十年里唯一一个伤到穆沧平的人。
但同时,他在挥出这一拳之后,也将所有的要害暴露给了穆沧平。
这时,穆典可动了。
她弓起手臂,以肘带肩,狠狠地朝穆沧平受伤的位置撞去。
她很弱,中毒之后,筋骨连个普通人都不如,拼劲全力一撞,也没摇动穆沧平的身躯分毫。
但是穆沧平会疼,也成功地被她转移了注意。
高手与高手的对决,致胜时机往往就只有那么一小瞬,一个恍神就错过了。这一恍神让瞿涯占了先机,右手拳又砸了过来。
穆典可被穆沧平左手擒住,贴着他的左胸膛,瞿涯想要砸碎了穆沧平心肝,不可避免会伤到穆典可。
良庆沉喝一声,大刀脱手,狂飙而至。
这一刀取的是穆沧平的臂膀,由下而上,直攻腋下。
若穆沧平接不住这一刀,便废他一臂,江湖再无“第一剑”的传说。若他接住了,便是他命不该绝,助他一臂也无妨。
“锵——”刀剑再一次相撞。
穆沧平右臂绷紧,抡剑划圆,在狂刀上一拉,拖出一长串锐音。然后借力而上,宽大的袍袖在风中展开,如翼乘风,向河对岸飘走。
瞿涯一拳紧追而至,终究慢一步,只将两人的衣裾掀得荡了一荡。
身下是漾着月光的粼波河面。
穆沧平脚下一重,忽感湿气漫缭,浸上身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往河面跌去。
他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一只脚正被常千佛抱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