歆红语道:“你不要想着杀我,或是严刑拷打之类,解药不在我身上。保管解药的人只认我,不看到我安然回去,他是不会交出解药的。”
“杜思勉跟你有什么仇,你非要毒杀他?”
杀人不一定因为仇怨,这话听起来天真了。穆典可这么问,是想探歆红语的口风,弄清楚下毒的事究竟歆红语自作主张,还是谭周指使的。
“他跟我无缘无仇,可是小四儿你跟我有旧啊。”
歆红语歪起头,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说得理直气壮且理所应当:“你这么聪明,又这么厉害,我不用点小手段,你怎么会听我的?”
“你为了救常千佛,暴露明宫的一个赌坊和两个钱庄,我就跟在你后面,杀了不少人,这些都要算到你头上。
明宫你回不去了,常家堡你也进不去的。你先是害死了余欢,现在又害死严苓和杜思勉,常老太爷怎么会要这样的孙媳妇?”
她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四儿,你跟我回去吧。穆叔叔已经后悔了,你从前受的苦,他会加倍地补偿给你。”
穆典可忍着巨大的恶心,才没有一口啐到歆红语脸上。
歆红语这幅嘴脸,让她想到荒原被围的那个晚上,穆仲诚跟她说,你父亲,他是爱你的。
他们怎么说得出口!
歆红语有点沮丧,低下头,双唇抿成笔直一线,若非她刚才的一番话实在叫人脊背发凉,她看起来就是一个娇憨可爱,不懂世道险恶的天真少女。
过了一会,她破釜沉舟一般抬起头,认真说道:“深巷围杀你,是苏鸿遇自作主张。谭先生接到的命令,是将你平安带回洛阳。只有你活着,二哥才会回到穆家,才有可能跟穆叔叔父子言和。”
这样的说辞,更接近真相,也更加刺人。
她活着的意义,仅仅是为了维系穆沧平和穆子衿的父子亲情。
她也是他的女儿,是他的骨血所化,他的兄弟姐妹都能得到他的珍视,唯独她,只是一颗可用又随时可弃的棋子。
“只有你回了穆家,二哥才会回去。”歆红语又说道。
穆典可不想再看到歆红语。
歆红语就像一个充满恶意的闸口,携带旧时的残酷滚滚而来,让那些悲怆、恐惧和寒冷的记忆再度将她湮没。
这会让她的心越来越硬,越来越冷,越来越嗜杀。
距离温情和快乐也越来越远。
穆沧平已经毁了她,她不能再让他毁了穆子衿。
隔开穆子衿与穆沧平的,不仅仅是居林苑的那一场火,还有蓝思儿的十年轩窗独守,以及蓝清平的死亡。离开对他是最好的解脱。
他们怎么能、怎么忍心,再将他拖回到那个令人窒息的牢笼?
剑,如霹雳,骤然到了歆红语跟前。
歆红语做梦都没想到,穆典可会真的杀了她。
她以为她总会顾念点旧情,最起码也该犹豫、该难过,而不是这般地果断决绝。
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