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伯良当场愣住。
秦少禹向来待上有礼,何曾有过这般失仪的举动。
秦少禹缓了面容,动之以情:“师叔心系姑姑身死之仇,小侄明白。可眼下虎狼在侧,危机未解,还请师叔暂且放下恩怨,为我派十二名弟子性命做打算。今日我等违背父亲严训,对四出手,破坏三年之约,已是失理在先。”
最后一句话成功地浇熄了左伯良的怒火。
擎苍派是名门正派,公然违约,于情可宥,于理却是万万说不过去。
秦少禹又向轩辕同拱手道:“还请轩辕先生转告四,今日救命之恩,我等铭记在心。然长辈之仇不可不报,三年后,我随父亲在苍鸾山恭候四到来。”
他说这话,已是倾向于相信轩辕同的话。
不仅因为轩辕同是常家堡的铁护卫,他信得过其为人。更因为,谭周有这实力。
能布置这么缜密的杀局,出动这么多精良的杀手,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当世不多,谭周算一个。
而谭周正好在滁州!
谭周与穆典可有仇!如果传言是真的话。
轩辕同缓缓还剑入鞘,脸色阴沉如旧:“秦公子的话,某定当带到。告辞!”
擎苍派一行连夜离开了滁州。
如果幕后主使之人真的是谭周,今夜行刺失败,一定还有层不出穷的后手,绝非他们这些初出茅庐的青年后辈可以抗衡。
而穆典可之所以愿意出手搭救擎苍派弟子,并非是她宽厚大度,以德报怨。而是经灭三姓一役,明宫内部多有损伤,实在不宜在此时再树强敌。
戒急用忍。
这大概是她与金雁尘这些年学到最大的本领。
也不知道金雁尘那边情况如何?是否进展顺利,是否平安?
想到这里不觉忧心忡忡:南朝这趟水深得难以探到底,自己有生之年,是否真的能够等到那一天,仇怨尽释,一身轻松?
要真到了那一天,她又该去哪里,能做些什么?
她实在睡不着,背后伤口抽动着扯得痛,叫她心烦意乱。轻手轻脚下了床,把门推开一条缝,悄悄往外看。
常千佛果然还没睡。
三足金乌烛台上燃了十多根蜡烛,蜡泪顺着烛身淌流下来,在铜托上凝成一个个白蜡疙瘩,映照烛光,像颗颗莹润的珍珠。
常千佛坐在灯下写字。
纵然是很累了,他依旧坐得端正,援笔濡墨,运腕如飞。认真的样子比任何时候看起来都要迷人,也更让她心疼。
穆典可倚门凝望着灯下端坐疾书的男子,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容且灿烂,且柔,且暖。
纵然前路不可期,有这一刻的相守,也足以慰藉此生。
常千佛写完调令,将湖笔搁在笔托上,回头冲穆典可招手笑,容光粲然:“过来。”
竟是被他发现了。
穆典可也不扭捏,冲常千佛眨眼一笑,一路轻盈飘过去。
常千佛忙伸手来扶她:“慢点,身上有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