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业回头叫:“李哲,你干嘛去?走了。”
李哲背对着杨业挥了挥手,不耐烦道:“你先去,我马上来。”
走到蒋依依跟前,也不说话,拧着眉头瞧她,瞧得蒋依依不自在地往后缩。
“谁欺负你了?”
他终于确定,蒋依依这起子抹眼泪八成跟西药库没啥关系。这委委屈屈的小模样,怕不是遭人欺负了。
他嗓门一大,蒋依依就有些害怕,生怕说出来李哲回去议事厅跟常千佛闹,连连摇手道:“没没有。”
“没有你哭什么?”
李哲眉更重了。他自从有一次跟蒋凡干架,把蒋凡的头打破以后,蒋依依看他就跟老鼠看到猫似的,瑟瑟缩缩的小模样,话都不敢大声说。
她怕个什么,自己又不打女人。
蒋依依低着头,手指绞着自己的衣角,一对湿漉漉的睫毛闪啊闪,就是不说话。
李哲把身体的重量支在左脚上,又换到右脚,都换了好几个姿势站了,蒋依依还是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李哲终是没耐心了,道:“赶紧回家去吧,别在外面跑,外面乱得很。”
转身就走。
蒋依依被李哲这一出闹得也忘了伤情了,看着路边人来人往地跑动,叫了声:“李五哥。”
李哲回头,挑眉。
蒋依依生怕他发难,小声道:“李五哥,堂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哦,”李哲道:“西药库的陈管事和朱管事自缢了。有点麻烦,你别进去掺和。”
扔下这句话就走了,留蒋依依木立当场。
李哲赶到的时候,其他人差不多都已经到齐了。
杨平是最先接到消息的,亲自去朱陈两家报丧,安抚两家人的情绪。又派人去采办棺材,丧服,白幡等物,准备敛葬事宜。
赶在瘟疫大盛的时候办丧事,人财物一时难以到位,后事的安排,乃至各项礼仪流程实施起来都困难重重。天气转热,人也不能久停,因王连臣的夫人还病着,便由杨平和李近山的两位夫人一起协助由蒋夫人官诗贝,三位当家夫人出面将身后事操办起来。
此时杨平,王连臣几个正在常千佛面前回话。
西药库的仓房前白幡已经竖起来了,满院子都是人,你哭一声我哭一声,一个人哭起来带动一群人哭,呜呜号号,叫人听了心里凄慌。
常千佛脸色不太好,端立着听王连臣说话,右手背在身后,握着两个指厚的大信封,还有几张纸没来得及塞进去,被向晚东南风吹得上下翻卷个不停。
李哲朝常千佛走去,正好常千佛也抬起头看过来,也不说话,将手中信纸递了过来。
那两封信准确说来,是两封遗书。
朱陈二人被关押在偏房里的这三四个时辰,也不知从拿弄来的笔墨,竟是一人书写了一封多达三十多页的长长书信,从回忆昔年美好光景到痛诉如今悔不当初,自言愧对主家栽培与恩遇,无颜苟活于世,只求常千佛善待其家人。
遗书上泪迹斑斑,情真意切,字里行间可见其当时的痛悔与绝望。
李哲叹了一声,将信纸折好,重塞回信封递给常千佛,拍了拍常千佛的肩膀:“别想了。这会子知道后悔了,当初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