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吹得银白雨帘狂乱摆伏,满园春花不堪摧残,凋落一地,被地上汇聚成河的雨水层层推逐着漂远。
吴绿枝道:“那恶霸听了一个伙计来报信,就出门去了。我叫红儿去探过,他纠了一大群人,操着棍子棒槌气冲冲走的,定是又上哪家寻衅滋事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的。”
娇喘之声愈甚,声音断续,带着刻意的娇媚:“表哥,表哥,我想你。”
风挟雨气吹来,卷得水榭上垂悬的纱帘子翻动摆拂不息,狂乱的帘影后,可见两道人影紧紧拥搂一起,痴缠亲吻,已然束箍成了一人。
穆典可站在水榭柱子边躲雨,转头瞧见,顿将一张脸羞得通红,忙转过视线去,看着眼前一株被雨水打弯的桂花树。
身后传来重一声喘息,似是那男子再也忍耐不住,粗哑的嗓音里满是**的味道,低声唤:“绿儿。”
紧跟着脚步声乱,一声闷响夹杂着轻哼,是重物砸到了床板上。
女子呖呖婉转的娇啼声一声紧一声地响了起来,间或夹着轻泣,还有似痛苦似欢悦的吟哦之声,伴着男子粗重喘息,还有吱吱嘎嘎的木板挤压声,透过层层纱帘溢出,与这天地间嘈杂的风雨声混作一片。
穆典可知道再听下去,或许还能再听到点有用的东西。又或者将这两人抓来审一审,也能审处点什么来。
然而她一个未经人事的黄花闺女,撞破情事,已是尴尬。
何况早些年时候,她在明宫内艰难图存,对这些个**之事,实在是厌恶得紧,唯恐避之不及的。
当即也不顾水榭外面雨水如泼,一头冲了进去,飞快往墙外掠走。
听得那吴绿枝在身后气喘不匀地说:“表哥,你……你带我走吧,这样……这样……的日子,我是一天也过……过不下去……”
那男子哑着嗓子宽慰道:“你莫要着急,若是只你我二人,走了便走了。可姨母怎么办,小山儿怎么办,一大家子,谭朗那恶棍定是不会放过……我的心肝乖乖……你且,且再忍耐忍耐,容我三两年,等我攒够了银钱……”
再往后便听不见了。
穆典可出了柳叶胡同好久,脸上犹自发烫烧着。
傅修撑着一把青布大伞,在槐井街头焦急徘徊,远远见穆典可回了,快步迎上来,与她撑上伞,拉上她的袖子就走,道:“快跟我走,别回头看。”
穆典可心头遽然一惊,猛地自傅修手中拽出袖子,下意识地就摆出一个手刀,后退两步,与之拉开距离。
雨水狂乱如泼。
穆典可隔着雨帘,瞧见傅修一脸错愕神情,便知自己反应过激了,悄将手刀收了。
然而她一念惊惧,动了杀机,满面凶相,傅修定然是瞧见了。
一时讷讷,不知当如何解释。
傅修的医术乃是怀仁堂资历最深的大夫宴知悟亲授,是同辈之中的佼佼者,稍一错愕便立马明白过来。
不着痕迹地掩去眼中一抹惊异色,将青布伞递来,歉然道:“抱歉,是我冒失了。”
穆典可何等机警之人,将他眼底一抹异色看得分明,当下难堪之极,小声说了句:“没事。”
低头转身就走。
傅修从后面追了上来,却不敢靠近,一只修长手臂举着伞,抻得直直的,往她头顶上凑:
“年小姐,你现在不能回去。谭朗派了人守在你家院子门口,要抓你去谭府,你先随我去怀仁堂避一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