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掌事对他翻个白眼,手底下忙着活儿也顾不上走过去抢夺茶包,就嘴里道:“吃茶也堵不上你得嘴!”
赵捕头捏些茶叶放碗里,剩下得放进怀里,转身从大铁壶里倒了些滚烫的热水,等茶叶冲泡开了,鼻子嗅一嗅,闭着眼睛憧憬道:“‘环非环,玦非玦,中有迷离玉兔儿’,这月兔茶,果然香啊!”
李掌事撇撇嘴道:“你一个莽夫,哪里晓得苏学士的词意,莫要装腔作势了!”
赵捕头嘿嘿笑一通,屋角寻个木墩,一屁股坐在上面捧着茶水慢慢的喝。
李掌事见了疑惑道:“那边不忙了吗?你怎么有闲功夫呆在这里了?”
赵捕头叹口气道:“那边吵翻天了,先是州里和县里吵,又是县尉与孙主薄吵,后来又是县尉与州里吵,接着主薄也与州里吵,吵的几人口干舌燥!里面乌烟瘴气,我不耐烦听就偷偷溜了出来。”
李掌事道:“还是为石炭矿的事?”
赵捕头道:“是也不是,好几样事掺和到一起了,听说要征丁役,州里说今年咱们祐川县要出好多人!”
李掌事撇撇嘴道:“征就征呗,每年不都在征么!有什么可吵呢!”
赵捕头叹口气道:“今年可大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李掌事停了勺子道。
赵捕头一口气喝干了碗里的茶水,又把嘴里的茶叶子嚼一嚼,狠狠吐出来道:“今年是州里分摊下来的军役,不光是要把军资运到前线,还得留在大营里听用一段时间。”
李掌事惊呼道:“什么!要上前线?”
赵捕头阴着脸点点头。
县衙二堂侧廊上,丫鬟甲端着手里的茶托,急急的往前走。
后面丫鬟乙也端着茶托追了上来。
“等等我!”
头前的丫鬟甲停了脚步回头道:“你不是不过来吗?”
丫鬟乙支支吾吾道:“我,我只是担心你!”
丫鬟甲慢慢走道:“有什么可担心的,我这理由找的很是合适。”
丫鬟乙不置可否的道:“万一露馅儿了,那可咋办?”
丫鬟甲满不在乎的道:“怕什么,不就是罚几两银子的事么!比起我哥哥的性命又值当了什么,对了,你哥哥今年是不是也满了征丁的岁数!”
丫鬟乙啊一声道:“是啊!我忘记了,他今年也刚刚到了岁数!”
俩人对视一眼,就匆匆的往堂走。
可惜,把门儿的衙役是州里下来的,与他俩并不相识,远远的就拦下来,不肯放人进来。
外面天已经黑了,也恰恰到了放差的时刻,俩人要走又不愿意走的样,只好守到那月台下面,一筹莫展的等消息。
只听着屋里面“哐当”一声响,似乎是盛茶水的小铁壶掉在了地上,果然,县尉的粗嗓门从里面传了出来。
“连个茶水都没有!人都那儿去了!”
紧接着屋里慌慌张张的跑出个衙役,那衙役手提着灯笼左右看一下,正巧,看见月台下面端着茶托的两丫鬟。
圆脸一正就开口训道:“磨磨蹭蹭的在那儿干嘛?还不快把茶水端进来!”
俩丫鬟面色一喜,互相对个眼儿就应一声,跟着衙役进了屋。
见宽敞的大厅里面,挤挤攘攘的站着十几个衙役,最中间,州里来的两位“鼻涕大官”,正与县衙的官员,瞪着眼睛。
坐李参军左手边的李县令,见丫鬟端着茶水过来了,就开口道:“来来来,诸位同僚,吾等都是为国事操劳的,没必要吵闹的不可开交,茶水来了,公事先放一放,大家也歇一歇,喝口茶水润润嗓子,来来来,把茶水给几位官人分了!”
两个丫鬟道声是,就一手托盘,一手端茶,走一圈几个官员都分了。
茶托上还剩着几盏就道个万福,托着茶托,在后方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呆着,这屋里许多人,也没人留意她俩。
就听着公案前,一片滋溜滋溜的喝茶声。
“这茶不错!”当中的李参军眯着眼夸赞道。
下首的李县令呵呵笑道:“过奖过奖!”说完就扭头对着后面一个书吏道:“这月兔茶等散差了,给李参军和赵知监送过去一些!”
那书吏应一声。
主坐上的李参军呵呵笑道:“谢过谢过,不过若想茶水好吃,不光要茶叶香,这水也得甜,就像差事一般,不能捡容易的应,难得就烫手山芋一般扔在一边!”
李县令咳嗽一声,他旁边的孙主薄就呵呵笑道:“回李参军,这茶水和药水是一对儿冤家,郎中经常嘱托,吃了茶再喝药,药效就得打折,就像差事一样,有把握的事儿应下,没把握的就不能接,回头既交不了差,又把县里给拖垮了,可就祸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