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那就好。”杨彪也笑着说:“也不枉国家对将军一片扶持之心。”
宣室殿。
皇帝身子朝后靠在凭几上,两手搭着扶手,穆顺在其身后细心为他揉着额角,他目光沉沉的向上望着,仿佛有什么重压使他的眉头不得舒展。过了好半晌,他才道:“桓公府上如何?”
下首坐着的是太中大夫张承,河内张氏出身,父、祖两代俱为三公,据说是留侯张良之后。张承早年曾以方正征拜议郎,后来兄弟三人谋诛董卓未果,避难扬州,汉室兴复,他们这才归朝任职。近日皇帝的老师桓典病故,张承作为太中大夫奉诏前去吊唁、赐物,这次正好是回宫向皇帝复命。
皇帝发问,张承刚想作答,可又忽的止住了,目光看着皇帝身前的桌案,视线不肯偏移半分,也不做声。
侍中钟繇在一旁提醒道:“桓公为陛下讲授《尚书》,赤心辅弼,今岁才授以太尉之职,奈何天不假年!虽为憾事,陛下遣太中大夫致祭,恩恤有加,也算是敬重师道了。”
皇帝摆脱了穆顺为他按揉额角的手,收起了放松的坐姿,在席榻上端坐好了。
张承舒了口气,这才道:“府上治丧从简,此乃桓公遗愿,臣持节致祭后,见门下多有故吏、旧(www.hao8.net)友含悲而来,不下百计。”
“从今道上,再也不见‘骢马御史’了!”皇帝淡淡提起对方不避权宦的事迹,忽又说道:“桓范此时到府上了没有?”
“前日便到了,只惜桓公去得急,竟未能见上最后一面。”张承格外感慨的说道:“臣据闻,桓公归葬故里,将有不少人沿途吊唁,是否按……”
皇帝摆摆手,身子往后微靠:“就按当年赵公的丧仪办吧。”赵岐与桓典都是他的老师,虽然前者较皇帝感情更深,但如今先后故去,在礼节上仍要将两人等同,处理完这些身后琐事,他接着道:“劳大夫告诉桓范,让他尽管守孝,这次就不用入宫了,以免徒增悲念,他还年轻……”
张承心里想说,当初赵岐亡故的时候,皇帝可是亲手抄了《孟子》赐给赵岐随葬,如今说是桓典的丧仪一如往例,但也不见皇帝有什么动作。张承到底不敢主动开口找皇帝讨要,免得自寻没趣,他想着皇帝这样的态度多半是因为桓典生前多次反对皇帝的政策,为人刚正保守,不讨人喜欢的缘故。河内张氏比不得龙亢桓氏,在大政面前,自己也不好过于出头。
正好这时听闻曹操、杨彪俱侍立阶下,皇帝让穆顺宣进,张承也识趣告退了。见人落座,皇帝便顺口提道:“近来朝中事务繁杂,公卿多有变动,尤其是桓公……近来朝廷种种新政,皆出自你我君臣数年筹谋,关乎百年之计,切不可因人废事、人亡政息,还望诸位共勉。”
这话里的针对性太过明显,曹操与杨彪不禁对视一眼,众人皆稽首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