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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务期实用(2 / 2)

兴汉室 武陵年少时 更新时间 2020-06-18

皇帝侃侃而谈:“什么是格物致知?就是探究天地之间诸多事物何以存在、有何用处、彼此结合又能如何?所以求知者,务得亲自去实践验证,致使穷究事理,这便是‘格物’。而后将其归纳总结,获得新知,此即所谓‘致知’。”

马钧半张着嘴,全然没想过‘格物致知’能这么解释,这可跟太学明经科的《礼记》博士所说的不一样啊。不仅是马钧,就连皇甫郦与毋丘兴的神色都是惊异万分,反倒是刘琬两手紧握于胸前,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在皇帝的解释中,‘格物致知’就是指是主体对客体有目的、有意识的实践改造活动,人必须要有实事求是的探究与科研精神,而不应该唯经验主义和教条主义。

“可、可是,郑公有、有注称,‘格,来也。物,犹事也’。”马钧曾在郑玄来太学论战时顺便‘谈经’的时候,蹭过几次课,对这一节记忆犹新。在认真讨论经义的时候,他倒是能一口气说出话来了:“格物致知,莫不是说‘知于善深则来善物,知于恶深则来恶物’么?”

格物致知是最难解释的一个儒家重要概念,也是儒家专门研究‘物之理’的认识论、方法论。

在皇帝看来,郑玄的解释是错的,不仅如此,就像带队一样,他这个领头的前人走错了路,后世为其影响的学者也跟着走上歪路,将格物致知的解释发展成‘穷究事物道理,致使自心知通天理’,往‘良知’、‘天理’这种道德层面上去了。完全偏离了皇帝所认为的主旨,也影响了中国上千年知识分子对待科学研究的态度。

“《大学》中所言‘物格而后知至’,是先有物,后有知。而郑君却将‘致知’置于‘格物’之前,说成了先有知,后有物,这岂非是因果颠倒、有悖于经义?”皇帝直言不讳的指出郑玄的错误,断然说道:“是故郑君所言,在这里是错的。”

错的?

郑玄乃当世数一数二的大儒,治学严谨、博学多才,不仅学贯古今经学,而且还融会贯通,隐然有自成一派宗师的趋势,天下绝大多数士子,无不将其在经书上的所注所解奉为圭臬。可这样一个硕儒对《礼记·大学》的解释,居然直接被皇帝认定为是错的。

如果在场有郑氏门生,即便对方是皇帝,也得跳起来跟抗辩维护几句。

然而此时在场的并没有人敢说这种话。

众人都被皇帝的那番话陷入到深深的思索中去了,刘琬等人尚且好些,虽然震惊,但也沉得下心来,他们毕竟已经成年,具有成熟的思辨能力。毕竟儒家经书讲究的是微言大义,短短几个字,谁都能解释出一套道理来,即便郑玄对这句话的解释是错的,那也不代表皇帝的解释是对的。

在讲求道德的当下,皇帝对格物致知的解释虽然新奇,但并没有彻底动摇众人的理念。

反倒是王辅与马钧这两个半大小子,世界观尚未成熟,像是还没有搭建好的房子,被皇帝一下子就给踹塌了。

马钧下意识的想辩驳,却又不知从何谈起,心里更是隐隐有一个声音再告诉他,皇帝说的是对的。无论文王演《易》、还是鲁班造锯,不都是上古圣贤通过对天地之间诸事物的探究,总结出来的经验道理?如果通过实践就能探求世间的道理、得授官爵,那自己何必捧书苦读?

仿佛有一条从未见过的宽阔大道出现在自己的眼前,那前途的光明冲破了自己多年以来抉择的痛苦与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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